孟成有些失望地垂下手,最后用手摩挲了一下少年的照片,叹了一口气,将这张证件收回了口袋。
或许……只是偶然吧。
说不定是他想多了呢,那本笔记本,也许是卢兹收拾物件的时候,不经意放在那里的。
他说了一声“抱歉”,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医院门口,与几个小护士擦肩而过,听到她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也不知道沈医生今天有没有空,好想约他一起去喝咖啡。”
“我看到他今天还在陪护病人,真是细心体贴的人啊。”
“是啊。”
孟成自动忽视了这些闲谈,披上了雨衣外套,独自一人再次步入了大雨中。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响了。
“喂,有路泽的消息了吗?”
“好,我马上去。”
他并不知道,就在刚才站立的位置,隔着一层天花板,路泽正静静地躺在二楼,等待着自已的慢性死亡。
手术室内,穿着白衣服的人在忙碌着,实时检测着他的身体数据。
房间最中央的位置,悬挂着一颗漆黑的心脏,它将每一根血管,深深扎入路泽的皮肤,向着胸腔的位置蠕动攀爬。
路泽的呼吸一深一浅,瞳孔开始缓慢扩张,身体的血管中,有黑色的脉络在不断蔓延,带来浑身的疼痛。
“实验体出现浑身痉挛,活性良好。”
“痛感指标已达到峰值,可能会造成休克,是否使用麻醉药?”
“不使用,诡王之心会修复好他。”
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很多人在眼前走来走去,天花板的灯光亮得刺眼。
死了就好了,他想。
一个人想要死掉,是很容易的。
人类拥有最脆弱的躯壳,失去了心脏就会很快死掉,甚至只需要身体多出一些成分,就会一命呜呼。
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很难。
他感觉到自已的心脏在被什么东西啃噬,空缺被跳动的异物取代,全身变得冰冷,像沉入了幽深的海底。
无数冤鬼的手从血海中伸出,捂住他的眼睛,死死抓住他的脚踝和手臂,将他拉入罪孽的深潭。
“路泽,你不得好死!”
“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想让弟弟张虎过得好一点。”
“我无罪啊,审判庭都说我我不犯法,你去死啊!”
这是他所杀之人的报复,他罪有应得。
【真的是这样吗?】
恍惚间,他的视野重新恢复明亮,看到【格人致知】正悬浮在他的眼前。
这是一张儿童画,和他房间里黑色的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
“爸爸”“妈妈”“妹妹”,还有“我”,头部全都被涂黑。
上面用鲜红的笔迹,写着两行字。
【你想起来了吗?】
【家人都是假的】
此时,躺在实验台上的少年,咧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