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南海,天空之上群星黯淡,没有丝丝光亮。海水浓稠如墨,无声地翻涌着,一片死气沉沉。
天连着海,海连着天,入眼望去,皆是茫茫的黑,仿佛一座深渊,诡谲异常,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突然,海天相接处,一粒橘黄光点亮起,将夜幕烫出个小洞。那亮处人影绰绰,带来了些许生机。
那是一艘船。
这是一艘远洋捕鱼船,布满斑驳锈蚀的甲板上,船员们正清点着今天的收获。
以往的这时候,甲板上必定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船员们聊着天南海北的事,娴熟地将海鱼存放至冷库,不时有掺杂着海风的段子冒出,引来船员们的一阵大笑,排解枯燥工作的寂寞。
但此时的甲板却一片死寂,船员们沉默地重复着手头的工作。在船上的橘黄灯光地照映下,他们的脸庞看不真切,沉闷的氛围像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直叫人喘不过气。
平时满口不正经的黄翰也罕见地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他将桁杆上的渔网降下,扭头向一旁的中年男人问道:
“张叔,怎么突然就要返航了?”年轻人语气不忿,“这才捞一个月,屁点钱都还没赚到就要回去,那咱们这出海一趟图个啥?来喝海风吗?”
黄翰越说越激动,一把将手中的渔网扔在甲板上,指着驾驶室骂道:“要我看,指定是那老头犯了老年痴呆,成了傻子!”
被称作张叔的人一巴掌打在黄翰头上:“你小子把嘴巴闭上!”
不管年轻人揉着脑袋低声叫骂,指挥着他配合自已把渔网铺开,说道:
“老船长下海时你小子还没出生呢,别人打渔一辈子,老马识途懂不?干咱们这一行,说到底也是靠天吃饭,但凡来个大风大浪,那就得乖乖回岸上。毕竟就算赚再多,你也得有命花。”
黄翰嘟囔着“啊对对对”,满不在乎地收拾好渔网,低头啐了口痰。
张叔停下手头的工作,来到船边,凝望着漆黑的海面。刚才的那段话,与其说在教育黄翰,不如说是用来安慰自已。
毕竟跟随老船长下海十几年,他从没在他脸上见过那般严峻的神情。
张叔开始猜测,会不会是最近沸沸扬扬的“雾海”的缘故。那吃人的海雾已经吞了路过的好几架客机和邮轮,就连前去调查的军舰也是石沉大海。
“难道那片雾要扩散到南海了?”张叔呼吸一滞。
一想到这,那平常司空见惯的海洋,此刻竟让张叔生出几分畏惧。那海面下仿佛正游弋着无数恐怖怪物,等待着将渔船上众人分食殆尽。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张叔看海久了,竟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连忙撤回目光,低头看向船舷上“安平”大字,想起了家里老人的话,默默拜了拜神:“妈祖保佑,让安平号返航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