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凶者逃离了现场。
凌日照却没有去追。他飞快反身跑向浴室,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救人!
萧前川不能有事。
可目光一扫,他的脚步却顿住了。
厚厚的地毯吸饱了水分,踩在上面有种不真实的绵软。
凌日照望着盥洗室角落里的浴缸,久久没有动作。
他难以相信,或者难以接受,几分钟前自己才信誓旦旦承诺要保护的人,此刻大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沉在了浴缸底部。
他,死了!
浴缸里的水被血液染成半透明的粉,皮肤苍白的少年蜷缩在里面,像只被包裹在琥珀中的幼虫。没有丝毫能力挣扎和反抗,就那么静静地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见过不少血腥残忍的案发现场,也听过太多无可奈何的意难平,凌日照日渐封闭的情绪和冷硬的心,开始生出一丝痛来。
那痛很快攫取了他所有的感官,叫他眼眶发红,鼻腔发酸,向来无用的悔恨也涌上心头。
他不该拉那个少年进组,游戏本身已经很危险了,更何况他们还要与之作对。
他不应该那么心急,或许正是因为他的突然闯入,导致游戏一开局就把萧前川给推入了死地。
他应该更加无所顾忌,进入游戏的第一时间就闯进屋内搜寻。
他应该更迅速果决一些,让那些行凶者无路可逃。
他应该早点儿告诉萧前川,一开始自己并不是别有用心的接近。
而是,情不自禁的吸引。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辜负了这个信任自己的少年。
凌日照双腿好似灌了铅,每一步都在羊绒地毯上踩出一个小小的水坑,一串串连向浴缸边。
俯身撑在浴缸边缘,他双手颤抖,血液顺着掌心在一片瓷白上蜿蜒。静静注视着水下的人,难以遏制内心的悲痛。
一滴眼泪砸在水面,层层涟漪中凌日照似乎看到水下的少年眨了下眼睛。
凌日照用力闭了闭眼,遮挡视线的水雾散开。他微张着嘴巴,还沉浸在浓烈悲伤中的大脑神经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他没有看错,少年不仅又眨了眼,此刻还微笑着冲他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瞬间,他心中起伏的浓烈情绪由悲伤、悔恨转变成了喜悦、愤怒,最后归于荒诞和滑稽。
这情绪变化冲击得凌日照怔愣在原地,连被人大笑着泼了一脸水,仍撑着手臂没有任何动作。
“哈哈哈!你……你怎么了?”
察觉到自己的玩笑似乎过了头,萧前川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袖子。
他还想开口道歉,却愕然摸到了满手的血。
“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你先起……啊……”
猝不及防地被紧紧拥抱住,萧前川呼吸困难地偏过头。挣扎了一下无果,便由着对方一点点收紧手臂,似要将他揉进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