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航看了看愁眉不展的赖玉道:“你别想了,我看你的眉毛快要拧掉了,索性我就告诉你吧。我们上次去老鼠洞的时候,我一剑杀死了你们的皇帝,但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什么人跟我计较过这件事,对吗?”
赖玉点了点头道:“对,但是杀死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我们不计较也没什么问题。”
林晓航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听说你们的皇帝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是也有人说,皇帝其实是老鼠洞真正的主人。这很矛盾,而且我见到的皇帝可以随便杀,也并没有什么尊严。所以我想,有人说的皇帝是老鼠洞的主人也许意思是,那群看起来任人欺负的皇族,其实在老鼠洞之中势力庞大。可如果他们能够完全掌握老鼠洞的话,他们一定会有一个人去做皇帝,一个真正的皇帝。所以,有一个很合理的解释就是,老鼠洞中午有两股势力,一部分是皇族,一部分是闯入者。”
赖玉看着林晓航,目光渐渐的有些敬佩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林晓航道:“所以,我上次之所以杀了皇帝,是因为有人想弄死我。就算我们那天逃出来,你们也有无数的办法继续在京城弄死我。可是我等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所以应该是两股势力意见相左,所以这件事没有做完。”
赖玉点了点头道:“林大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林晓航道:“哦,谁?”
赖玉道:“我的一个朋友,比我大不了几岁,算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他和你一样,对于阴谋有一种难言的敏锐。”
林晓航看了看赖玉,有些难以置信道:“于硕?”
赖玉点了点头道:“他离开老鼠洞的时候,我连跟他一起离开的本事都没有。不然的话,或许我赖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林晓航道:“哦,你很羡慕于硕?”
赖玉道:“是啊,他不仅名满天下,而且还做人光明正大,与我这等鼠辈不同。”
林晓航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时和于硕一起离开了老鼠洞,如今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赖玉道:“不知道,或许我会比现在好,也许会比现在糟。总之,做一个假想并不是很吸引人,因为那太不确定,所谓羡慕,大都是羡慕别人。”
林晓航道:“你是说,你羡慕于硕,羡慕他如今名满天下,正大光明,却从来没有觉得,如果自己易地而处,会做得比他好?”
赖玉道:“何止不会比他好,那一定是远远不如的。这些年来,于硕的不容易我都记在心里,换了我的话,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我没有他的本事,也没有他的决心。”
林晓航点了点头道:“你是个很明白的人。”
林晓航总是很喜欢听故事,听很多关于江湖,关于红尘的趣事。这样的故事他很喜欢听,却未必要从里面悟出什么道理来,他只是想知道人世间的乐趣都是什么,愁是什么。因为,每个人的境遇和性格都不一样,所以乐趣和愁绪也会因人而异。同样对听故事感兴趣的人还有慧尘,他总是能从故事里面听出禅机来。但是今天他心不在焉,林晓航能看出来,连赖玉也觉得他今天不像个和尚,至少缺少了出家人的那份气质。
进了涵洞又出涵洞,洞口处一群人搬运着一些货物,从河岸上搬到洞中那斜坡上,然后顺势一推,立刻滑了下去,外面洞口会有人等待,然后再运走。
林晓航看了一会道:“老鼠洞总是从外面买很多东西,不怕被人发现吗?”
赖玉道:“如果这种事情都能被发现,那这世上就不会有奸商和贪官了。”
林晓航道:“这么说起来,老鼠洞越强大越是世风日下咯!”
赖玉道:“想本朝初立的时候,老鼠洞可没有现在这么大,有时候只能靠种地或者。”
林晓航道:“那看来,想在老鼠洞做一个好人实在是不容易。”
赖玉道:“好人和坏人,在老鼠洞里的标准和外面的不一样,所以老鼠洞也有好人。很多人都认为,只想在夹缝里面本分的活着的人是好人,因为他们不会惹任何麻烦。但是事实上,很多这样认为的人也没有这么做。”
林晓航道:“外面也并没有区别,很多人都认为淡泊名利,隐居实在和本分的种地的人是好人,而且,如果世上的人都是那样,天底下绝不会有任何纷争,可事实上,真正这样做的人大都被认为是无能。而且最可怕的是,很多人希望所有人都这样,也认为这样最好,可就是从来不愿意独善其身,而是努力的做着背道而驰的事情。”
赖玉道:“是,总有人为了与世无争再和世人做无数的争斗。现在想起来,还真是讽刺。”
林晓航道:“也许并不讽刺,只是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有这样一种自然之理。人总是做不愿意做的事,想不该想的事。”
赖玉差点以为林晓航是自己的知己,可当他想起二人身份悬殊,立刻觉得,或许就是这种很懂道理,也很能明白自己难处的敌人最为可怕。
赖玉带着林晓航和慧尘来到了宫中,走了一会之后,停在了秦月浓一直住的地方。
林晓航停了下来,看了看慧尘道:“你自己去,还是我跟你一起去?”
慧尘道:“我自己去,只是要劳烦林兄,如果等会里面有什么异常,你也不要进去,等我自己出来。”
林晓航无奈道:“好,你吩咐的事情我一定记得。”
慧尘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害怕,也有些激动。他摘下了斗笠,露出了光头,将佛珠慎重的捏在手里,一步一步,非常的慢,但是一点也不稳重,就这样走进了宫舍之中。
等慧尘进去,林晓航向赖玉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赖玉道:“当然,他是慧尘,前面神僧慧尘。”
林晓航摇头道:“不,他是个蠢货,可怜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