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的酒吧总是热闹的,束缚了许久的上班族甩掉制服和刻板,奔向他们短暂的乌托邦之地,五光十色的灯球晃得人眼晕心更晕,台上的乐队唱着撕心裂肺的摇滚,为台下浑然忘我的红男绿女们驱赶一切不快乐。
游知小心地避开摇摇晃晃的人群,在吧台和卡座里寻找着什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音响吵得她心如擂鼓,只想赶紧找到人立马撤离此地。
终于,她瞧见了角落里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瘫在吧台上,不知道是喝晕还是睡着的江粤。
上前想要搀扶起江粤,不想被对方一个肘子挥退,游知无奈,扯着嗓门问吧台里的酒保:“她喝了多少?”酒保撇撇嘴,指向吧台上一只空了的鸡尾酒杯,意思这就是喝瘫了的那人总共饮下的酒精。
好家伙,一杯倒学什么喝酒买醉啊。游知替江粤付了酒钱,艰难架起对方,无意识的人极有分量,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没把江粤甩出去。
叫了计程车把人送到住处,打开门屋子漆黑一片,她就知道对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又没在家,估计喝醉酒跟他有关吧。
被扔到床上的江粤随着床垫的弹力颤了颤,罪魁祸首正坐到一旁使劲揉胳膊,好看的脸上满是纠结。人送回来了,自己留下照顾还是就这么离开?游知犯了难。
下班刚到家没多久,她就接到江粤的电话,那时候估计已经喝高了,话都说不清楚,来来回回念叨老娘要跟他分手,他以为他是谁啊,混合着歌手拉长音的背景音乐,有种难以形容的凄厉之感。游知想问缘由也是白搭,最后努力从她嘴里撬出酒吧的地址,抓起手机直接去抓人。
拧了条热毛巾,游知认命般擦着对方的手臂,忍不住碎碎念道:“我要是大猫,今天非得好好数落你一顿,敢自己跑到酒吧去买醉,万一遇到坏人什么办?狗仔小照一拍,事业还要不要?啊?”
假装怒气冲冲地说完,正要从床上下来,原本昏睡的江粤猛然睁开眼睛,游知吓到直接跌坐在沙发里。
等了几秒没等到江粤的下一步动作,游知不知她是真醒了还是发癔症,鼓起勇气,伸出手在她眼睛上面挥了挥,好像点到了某个开关,江粤眼睛一动不动,嘴巴出声道:“他都不要我了,我要事业还有什么用。”
这句是回答刚才游知佯装大经纪唠叨她的话,以为是偷偷吐槽,结果让正主逮个正着,游知尴尬的脚抓地。眼下不是聚焦这个的时候,俯身上前,关心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虽说一杯鸡尾酒实在不致人头疼,可酒量这玩意儿本就千人千不同,或许江粤喝一杯相当于她喝十杯,参考上次自己醉酒之后的症状,游知现在最担忧对方的脑袋。
睡一觉补足了元气,江粤神清目明,没有回答游知,翻身下床,去厨房给自己倒水喝,步伐稳健神态自若,刚刚烂醉如泥的人仿佛与她毫无干系。
游知不放心,跟着她一路走到厨房,看着她咕嘟咕嘟饮下一整杯水,看到对方已无大碍,随即开口告辞。
刚说完那我走了,江粤转过来盯着她的眼睛,双目空洞无神,阴恻恻道:“你不能走。”
接下来,江粤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从多个角度向游知反复阐述她那个男朋友是多么狼心狗肺道貌岸然,最后总结去他妹的爱情,她要回归单身。
艰涩听完对方的委屈加辱骂,游知双眼迷离,手指点点自己的锁骨:“你为什么选择跟我说这些?”第一万次感到了困惑,游知依然认为彼此还没有熟到,江粤可以毫无保留对她倾诉感情问题的程度。
“因为你不是单身。”对方给出一个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理由,“大猫单身很多年了,古古是个母胎solo,同行的塑料闺蜜,嘴上安慰我,心里大概只会看我笑话。”说到最后还真有点委屈了,江粤敛敛眸子,无助地低下头。
游知顿时心疼不已,坐得离她近了些,温声说着:“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口风很紧的,而且随时都在。”
转头看到对方一脸的认真,单举起的意为发誓的手,江粤心中温暖一片:“周五下了班还把你叫出来,耽误你跟男朋友约会,不好意思啊!”
她是真的对此感到抱歉,但这句话只得到游知浑不在意地一挥手:“没关系!我男朋友出差了,本来也没啥约会。”
观察到游知毫不作伪的无所谓姿态,江粤觉得新奇不已:“你上次说他经常出差,见不到人的时候,不觉得想念或者难捱吗?”
歪着脑袋,认真思考江粤的话后,游知给出回答:“不会啊,他有他的事业,我有我的工作,我们本来就不是那种天天要和伴侣黏在一起的人。”
天天要和伴侣黏在一起的江粤,膝头猛地中了一箭,疼得脸色暗了暗,知晓对方只是无意狙中,擦擦嘴边不存在的血,继续问:“你不黏他他不黏你,那你们谈的什么恋爱啊?”随后,带了点报复心理的江粤,有意提醒自己的员工:“小心他不黏你,是在外面出差有了别的女人。”
听了这句“善意”的提醒,游知失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老实讲,周扶南的条件本身就在男女关系上占尽了先天优势,如果她要整日操心这个,人生真的一点空隙都不剩了。况且她和周扶南自小相识,了解对方的秉性,周总懒得与任何人任何事周旋,连生意场都一贯速战速决,脚踏两只船的可能性不大,起码得先跟自己说分手。看着软糯实则清醒到淡漠的游知,最后一个理由,才是她相信,对方爱自己,经年未变。
刚要开口,蓦地想到了周家别墅里,表示对周扶南势在必得的路揺北,她,会成为江粤口中那个别的女人吗?游知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原来自己也没有那么确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