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玄收回视线。
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玉碗,待药汤里的热气散了些,扬起脖子将苦涩的药汤咕嘟咕嘟一次喝了个干净,倾身将碗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他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转头望着姜南溪。
“先前在皇觉寺,我说我曾经见过姜姑娘,可当时我精神不济,又急于离开,因此没有跟姜姑娘详细说起以前的事。”
他笑问,“如今我有时间了,姜姑娘可想听一听往事?”
姜南溪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特意把她叫来皇宫居然只是想跟她说以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既然这人要说,那她倒也想听一听。
她想知道这个男人跟她到底有怎样的渊源,她又从这个男人手中抢走了什么东西。
姜南溪行礼说,“若是不打扰殿下,那,民女想听一听。”
朱敬玄点头。
他望着姜南溪,慢慢说起了当年的事。
“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周岁那年。”
“我随皇叔去边关巡视,正巧赶上你祖父为你举办抓周宴,我跟皇叔便也站在桌边凑热闹。”
“你祖父笑吟吟将你放桌上,桌上摆满了好玩意儿任由你挑选,你左右看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忽然越过桌上所有东西径直朝我爬过来,像个小霸王一样抱住我胳膊就抢走了我皇叔送我的夜明珠,”
“我都被你搞懵了,等我反应过来,你已经抱着我的夜明珠美滋滋据为己有了,对着夜明珠又咬又蹭的,珠子上面糊满了你的口水。”
“我想把夜明珠抢回来,你还抱着夜明珠冲我嗷嗷哭,一边哭一边用胖乎乎的小手一直指着我,哭得撕心裂肺的,好像我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朱敬玄将姜南溪的错愕尽收眼底。
这表情取悦了他。
他也忍俊不禁。
他打趣道,“姜姑娘对你小时候的壮举感到很错愕?是不是从没想过自己小时候竟然像个山大王一样强行抢走了陌生人手里的东西?很难置信是吧?我也一样很难置信,我没想到我朱敬玄人生第一次遭遇打劫,是被一个奶娃娃劫了,抢走的还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打趣完姜南溪,朱敬玄又温柔说,“不过想想其实也正常,我皇叔跟我说,小孩子都喜欢明亮的珠珠,满桌子东西只有我手里的夜明珠又大又亮,迎着光芒闪闪发光,所以你就盯上我了。”
“……”
姜南溪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跟朱敬玄的渊源竟然是这样的尴尬。
她艰难直面了这个事实,问朱敬玄,“那,民女后来可有将夜明珠还给殿下?”
朱敬玄轻笑,“谁能从你这个小哭包手里抢回东西啊?谁能哭得过你啊?你才一岁,只要珠珠不要脸,我已经四岁了,我比你要脸,你抱着我胳膊哭得撕心裂肺,我也只好假装大方送给你了,说是给你的生辰礼。”
停顿了一下,朱敬玄问,“怎么,那夜明珠如今不在你手里?”
姜南溪已经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她回答朱敬玄,“回禀殿下,我祖父和我娘战死过后,我们家就从大将军府搬出来了,此后十来年过得一年不如一年,家中宝贝已经被爹典当得不剩什么了,那夜明珠恐怕已经被我爹……”
朱敬玄摇头,“不可能,那夜明珠是上贡之物,与寻常珠子不同,你爹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典当。”
姜南溪点头,“那我等会儿就回去找找。”
想了想,她抬起头不解地问朱敬玄,“殿下,夜明珠是价值连城之物,您怎么舍得割爱送给一个刚认识的小娃娃?”
朱敬玄整理袖子的手指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