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于距离问题,监控器没有录到讲话声,但在场四人都懂唇语,能够通过画面得知飞坦在说什么。
飞坦在说“还记得我么”。
画面里的“我”仿佛戴上了假面,一直维持着标准反派角色笑容,不假思索地进行回应,拿出记事本和笔,写字,对飞坦立起记事本,连续无迟疑的回应动作结束后,便是纹丝不动的静止,虚假得像一个机械人偶。
监控器角度看不到我写的内容,基裘问我写的是什么,我说我写了他的名字“飞坦·博通”。
“哼,倒是记得很清楚嘛。”监控器画面里的飞坦说道。
监控器画面里的“我”褪去了标准反派角色笑容,陷入最初的发呆神情,看不出“我”在想什么。很好,揍敌客的表情管理课程我学得还不错嘛!
“当年招呼都不打就逃走,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监控器画面里的飞坦说,“找到什么好差事了,不给我介绍介绍?”
“不是一场愉快的再会。”席巴问我,“四年前分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监控器视角看来,飞坦对我的态度确实不佳,但席巴他们不知道,飞坦本来就是这么个臭脾气,对绝大多数人都是这副德行。
席巴、基裘和伊路米站在我旁边稍前一点的位置,偏过头就能看到我的嘴型。此刻才我意识到基裘为什么让我坐在椅子上,处于他们正中间的位置,这样方便他们共同……针对我?
监控器画面里的主角是我,监控室里的主角也是我,主角元素在似乎不怎么好的方面溢出了。
我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影像被基裘暂停,她轻抚我的头顶,“默尔?”
“就和他……飞坦说的一样。”我小心地整理回忆,用唇语答道,“那时是在四区的斗兽场,战斗的中途,我跟着伊路米,从地下逃跑了。”
严格来说,最后一次与飞坦见面是在五区管理人的住所门口,不重要,反正伊路米应该不知道,再说那次也是同样的不辞而别,和斗兽场没啥区别。仔细想想,我的行为好像有点渣……不对,我和飞坦并没有不分开的约定,我的行为顶多是不礼貌。
“是的。”伊路米证实了我的发言。
影像继续播放,画面里的“我”表情木讷地拿出两颗糖,放到飞坦跟前的桌子上,飞坦说“你什么意思”,于是“我”又在记事本上写字。
席巴、基裘和伊路米朝我看过来,我告诉他们我写的是“回礼”。
画面里的飞坦不快地说“用这种东西想打发我”,于是画面里的“我”拿出了更多的零食,放到飞坦跟前,老实得像一个被混混堵路的小学生。
画面里的“我”停止拿零食,画面里的飞坦问“就这些了?”。
“真的全部给他了?”席巴问监控室里的我。
我和画面里的“我”一起点点头。
影像暂停,暂停在飞坦咬牙切齿的表情上。
“你欠了他什么?”席巴问。
我说我在流星街受过飞坦一点照顾。
“继续。”席巴的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
影像便接着播放,画面里的飞坦说出我的名字,没有包括姓氏,因为他不知道我的姓氏。画面里的飞坦带着隐隐的怒意捏碎了桌上的零食,画面里的“我”露出夹杂着一些心痛的惊讶表情。
我真是个珍惜食物的好孩子,吃饭的时候,我的碗里不会剩一粒米,那都是农民伯伯的“粒粒皆辛苦”啊。
画面里糟蹋了食物的飞坦,没条件接受美德教育的孤儿,为了糟蹋食物而兴奋起来,讲了一大段“我来招待你进入完全不同的世界”“痛苦与快乐”“死亡与新生”“地狱与天堂”“我都会教给你”之类的中二发言,画面里的“我”始终看着他手中捏碎的零食,还在为那些零食感到心痛。
妈的!这些不是普通的路边小卖部零食,是高档昂贵用料上等不容易吃胖的超好吃零食啊!飞坦你这个不懂珍惜食物的垃圾人!
当时还不觉得,现在突然感觉好生气,硬了,拳头硬了。
画面里的“我”同样有点不高兴,在记事本上写字。
省略了“使点劲”这几个字,监控室里的我自觉地告诉席巴他们,说我写的是“没吃饭吗,弟弟”,并补充说明飞坦那时对我散发了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默尔,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教过你应该怎么做。”席巴说。
“……”是的,应该什么都别管,直接逃跑,或者投降,或者服软,绝没有挑衅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