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东侧部分是王国的军部,自然有关押犯人的监牢。
来到军务局深处,在靠近城堡后门附近的拐角有一扇小门,两名身穿重甲的骑士守卫在那里,见到赫尔墨将军,他们行了军礼,并将铁门打开。
艾罗能感到厄娜瑞忒的手指在用力,她许是有些怕了,因此两手挪到了艾罗的手臂上。团长跟在将军的身后,否则他左臂那不自然的动作势必会被赫尔墨发现端倪。
从小门进去,是一条又黑又长的隧道,艾罗能感觉他们正向地下前进。刚才负责守卫的一名骑士点着灯,为两人(其实是三人)引路。
“我从不知道,自己的眼皮底下还有如此的世界。”厄娜瑞忒抿着嘴唇,她不太擅长黑暗的环境,她抓住艾罗臂膀的两手冰冷,呼吸变得短促。
隧道顶上坠落下来的水滴敲击着地面的石阶,吓得厄娜把额头贴在艾罗的肩膀;她紧闭双眼,心悸不已:“这黑暗的环境实在令人不适,直让我想起那个永远难以忘怀的夜晚。若是那天也有这样一个肩膀,我是否会变得如同现在一样,更加安宁、更加平静。”
厄娜瑞忒感觉有些头晕,她不知不觉的又出现了昨夜的症状,她心跳加速,面色泛红;厄娜笃定,这是恐惧的情绪加上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的共同作用,绝不是那不知名的怪病再次复发。
把她从胡思乱想中惊醒的,是来自生锈栅栏门开启的声音。
“吱”的一声,惊得厄娜瑞忒连忙抬起了头。她能看到些许的灯光,还一些人影也在灯光底下。进了门,便是守卫室。
这里有十几名士兵轮流排班看守,他们都是素质极高的武者,在第一线守卫着王城的安全。见到赫尔墨将军,几人行了礼,并报告起苏斯迪特的情况,那人不说一句话,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木椅上。
厄娜瑞忒不曾想象,原来自家的宫殿还有这样的地下牢房。她总是被人带到充满光明的世界,在那里既没有烦愁也没有征战;充满了欢快的气息,遍布着幸福的味道。
但是,仅仅一个月,厄娜瑞忒就经见了这个时代的真面目,面对着地牢,她也不再显得那么惊讶。
“我连发笑都做不到,这就是我眼中的和平世界。”
“我只是被带到了一个充满欺骗的光明之地,而后自以为满世界都是如此美丽,故而将自己的理想强行附加在这个国家,这片大陆,这个时代。”
“如果艾罗没有让我认识到这一点,恐怕今后与法兰克一战,必然是千疮百孔,瞬间倾颓。”
“这个男人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态,不惜花费两枚金币让我认识到这件事情。”厄娜瑞忒借着昏暗的灯光,把视线抬了起来,她正看到艾罗的侧脸;这男人的一对眼睛炯炯有神,与平常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判若两人。
厄娜不禁看呆了,她抓着艾罗的手臂,小步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停下来,女王殿下撞到了艾罗的后背上。
她正想要抱怨,却听到了苏斯迪特的咆哮声:“是你!你这个毁掉了我们国家的妖魔!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见到了你,赶快放开我,我要与这混蛋决一死战!”
没有人看得见厄娜瑞忒,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艾罗的身上。女王殿下松开了艾罗的手臂,退到监牢的角落里站立。她能感受到艾罗在忍耐些什么,因为他的手臂在颤抖。
她注视着艾罗的背影,两手再次抓住了胸前的衣襟。“他在忍耐什么?是失去艾菲的痛苦,还是不曾熄灭的复仇的烈焰?他就像背负着一座大山那样,腿脚都在颤抖,却不愿轻易放下。”
只见艾罗坐到了椅子上,他将椅背转到胸前,并把两手搭在上面。
“苏斯迪特老兄,你这话说的多有趣。”艾罗摆出一个笑容,接着说道:“‘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见到你。’看起来,你是为了找我而专程来到圣赫拉芙的。那么,感想如何呢?在这个爱琴大陆最为和平的城镇所经过的每一天。”
本以为他会立即反驳,甚至张口辱骂;谁承想,这位著名的匪盗却沉默了片刻;他大张着嘴,怒气在喉咙里卡住,竟说不出话来。
“你这灭国的仇敌!我只想把你撕碎,谈何其他?”这怒吼迟来了很长时间。
“这话不错,我的确是你们灭国的仇敌。我的愤怒与你一样,只不过我们不同;你只能在嘴上表达自己的怒火;我却能将它变成现实。我们没什么不一样,若你拥有着法兰克一世那般的力量,恐怕此时也早就让这个和平的城市生灵涂炭。”
艾罗说罢站起身来,他向赫尔墨表示,这位侠盗恐怕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其他的事情;从刚才的停顿来看,他应该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他不愿多说的态度,表明他还有更重要的秘密要守护,而这些重要之物中,包括他的同伴并不奇怪;艾罗说:“毕竟我是凭借一己之力毁灭一个国家的怪物,他不可能有那种自信,单凭一人就轻易将我刺杀。”
之后,艾罗便匆匆的离开了地下监牢。
厄娜瑞忒被他拽住手腕,跟着跑了出去。
“我说,你怎么能知道我藏在那里?”厄娜瑞忒吃惊地问道。
“动动脑子想一想我的女王殿下。我如此焦急,难道不正是因为这个?”艾罗拉着她在前面奔跑。厄娜瑞忒抬起另一只手,才发现自己的身影正在逐渐显现。
她真的慌了:“这要怎么办?我要被他们找到了,这样下去,我辛辛苦苦准备的一切都要泡汤了,求你快帮帮我艾罗,我不能被他们找到,这事关今后与莱茵帝国的决战!”
“那你就小声一点儿!”艾罗领着她来到地上,两人站在监牢入口,向外观瞧。
他们奔走的速度很快,以至于看守监牢的骑士还未清晰地看到艾罗的身影,他就已经不见了。
“这一定是内急。也难怪,这里与茅厕的距离太远,我觉得这事儿应该向将军报告一下。”骑士心里如此想到。(他曾经就是因为这个,还不得已换了条裤子,直到现在还被人嘲笑。)
好在这个区域没有什么人经过,艾罗看到一扇虚掩的门,拉着厄娜瑞忒钻了进去。这里是洗衣房;士兵们换下来的衣物都堆放在里面,由佣人们统一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