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的班头、牢头都死了,没死的异口同声说沈连元说得对,他们见到全是尸体。来了个女魔头说是许三宝的未婚妻,沈公子好心领了进去,结果就劫狱把周大用带走了。
这就很好玩了,武国侯朱坤仪盯着许三宝,同样揶揄道:“你的未婚妻呢?”
“我哪来的未婚妻!”许三宝大叫起来。
沈连元道:“不是他的未婚妻,也定是他的亲好女子。”
武国侯却道:“本侯已经查过,许三宝身边唯一亲好的女子才十二岁。此节无须再问了。”
沈连元一说,朱坤仪立刻便知道是谁,也晓得为什么那两个黑衣女子会放话威胁了。但是再查下去,说不定就有两个武功奇高的女侠要来取他性命了。
朱坤仪进一步猜想,动手的多半是那两个女子之一,按锦衣卫的分析,应该是打伤廖刚的那个年纪小的少女,武功路子跟案情差不多。只是许三宝这人脾气很臭,大概是不肯带着冤枉逃走的,所以那女子只带走了周大用。
实际上,四凶肯定是死在牢里的,因为尸体已经被故意销毁了。锦衣卫一分析立刻便知道,定是有非常明显的伤口,可以证明不是死在外面的。
朱坤仪正待问尸体为何销毁,沈连元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道:“是不是死于许记门前,有一个人可以证明。”
按察使司问道:“何人?”
“两月前,曾有一小童因过被我逐出府内,恰巧却进了许记。此童因此不会偏袒于我,相信可以直言。”
沈连元竟然提议让得福来作证!
许三宝懵了,得福是被他赶走的啊?再说,得福当天不在门口。
朱坤仪道:“你赶走小童在先,就不怕那小童向着许三宝么?”
沈连元昂首道:“得福纵然因过被赶走,也算是跟我读过圣贤书。我相信他会说真话,还我一个清白的!”
一席话,说得许多人都感动了。圣贤的感召力是多么伟大!
等了片刻,却忽然锦衣卫来报:“那个小童得福在许记上吊了!”
此事颇为意外,听到的人都很惊愕。
许三宝急道:“他怎么样?”
沈连元咬牙切齿:“定是许记为了灭口害死他!”
锦衣卫道:“侥幸未死,被及时救下,原因尚不明。”
又过了片刻,得福被带上堂来。
按察使司对许三宝和沈连元喝道:“你二人皆不得说话。”转问得福,“你为何上吊?”
得福战战兢兢磕头,大官太多了,吓死人了。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过,可以在武国侯、按察司这么大的封疆大吏面前说话。
得福磕头道:“得福常听说忠孝两难全。若说真话,我爹必死,因此自杀。”
沈连元面色一变,顿时颤抖起来。
朱坤仪道:“你继续说。”
得福便把所有的事都说了,沈连元为了打周月玫的主意而嫉恨许三宝,更让他潜伏在许记。昨夜要他作证,当堂诬告许三宝,他和他爹便可以得到一大笔银子。但若不干,他爹便会死。
他不愿意对不起许三宝,又想着他死了沈公子就不会再为难他爹,所以他就上吊了。但是翻白眼的时候,忽然有个女人高喊:“这里有个小孩上吊啦!”于是就被闻声赶来的一大群人救了下来。
朱坤仪问道:“既然忠孝两难,为何你又说了?现在去救你爹,只怕也晚了。”
得福哭道:“得福曾听人读圣贤书,忠在孝前,义在君前。万不得已,当舍生取义。得福不能在堂上说假话,对不起许公子,又救不了我爹,只有死了。”
堂上无不动容,许多人惭愧得低下头去。大明的士子以舍生取义为人生准则,但是一入朝堂,便早已变了味道。文官集团以“大义”为借口,结党营私,把持朝政,重文轻武,乃是明朝最大的祸患,危害更甚于阉党。
朱坤仪森然问沈翘楚:“沈大人,你们府上的水好深啊。”
沈翘楚吓得浑身发软,这些事他一丁点儿也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