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晚的天空没有星星,但路上有灯。大海和天空离我们很远,但大地和阳光雨露就在我们眼前。
写到这里,忽然想回呈一些遗漏的情节。实习的时候,我,芳,文,虹,喜,都是回厂实习,小英留在了株洲一个宾馆实习,前几篇里有提到过的一个人物,“秀,清秀”跟小英分到一个地方实习,秀在一个那样家庭环境(没有了父母,一直寄人篱下的在姑姑家)长大的女孩子,倍受生活的亏欠,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几乎从小都是她在做,家里的地板都必须跪着用抹布一点点的擦,会因为我在冬天的夜里穿着军大衣(那时的我修剪着一个潮的炫目的广式平头,穿上一件军大衣,从远处看来就是一个假小子),将她捂进我的臂弯里,心疼会冻着而送她回家,却被家里严惩,解释过后却不信任的让我去作证,从此严令与我这种坏小孩少交往,而我对秀一直的呵护让她用最大的勇气胆战心惊的偷偷与我做朋友,秀不敢高声说话,不敢抗拒,未成年的半大孩子躲在别人的屋檐下。
秀的姑姑做主给秀订了一门婚事,打算在秀毕业后就正式定下,男方是个年纪已不轻的老男人,结过离过婚,有些小职务,有些积蓄。秀的姑姑有求于他,他却看上了秀的清秀,委婉,想求娶。“姑姑,我求求你了,我还小,我不想嫁人,再说他都那么大年纪了……”秀哭泣道。秀的姑姑对秀直白尖酸:“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总该有所付出和回报了,十几年了,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不算利息,你能都还给我,就随你心意,不然就乖乖的给我嫁人”。“好,我挣钱还你”秀哭着转身夺门而去。
就这样,秀在实习时候,跟了一个有钱人,似乎是做了别人“小三”,从此少回她姑姑处,变得自私、刻薄、泼辣。就这样一个怯弱的女孩子,也在改变着。实习生活的解放,让秀多年的压抑,怨愤,和对生活的不公彻底爆发。秀变得尖锐,敏感,刻薄,妒恨。事情发生在深冬寒冷的夜(后听小英和知情者言),小英在实习的期间结识了她后来的老公,当时两人正在交往,热恋中的男女如胶似漆,约个会晚归些时间平常的事情,可就是这样的平常事,爆发了秀与小英之间的最大一次争斗。
实习单位上小英跟秀住在同一间宿舍,寒冬的夜色是冰冻的,小英约完会冲冲赶回宿舍,冻得微红的小脸微缩着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可就怪了事了,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小英闷头一想,可能是秀一个人害怕,把门反锁了吧。于是小英轻敲细唤:“清秀,是我,开门”就这样声音慢慢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寒冬的走廊就好像四处都是风口,冷嗖嗖的穿墙,小英冷得不行,可屋里就是没有动静。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小英忍受不了的爆发了“噼里啪啦”的一阵乱拍,嘴里也嚷嚷开了:“再不开门我就踢了,砸了啊,你什么意思啊,你想冻死我啊?有病吧?”。这时,里面稀疏传来慢声声:“这么晚回来,谁知道你回不回来,回来这么晚,不如不回来,影响别人休息。有男朋友住男朋友家去啊,占着茅坑不xx。在外面浪不嫌冷,回来嫌冷了?不是贱吗?”“啪啪,哐当”一下,小英踹了进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贱?”秀依然不罢不休,于是两人撕扯打斗起来,最后谁也没讨好,从此换了房间不相往来。而秀与我之间因着“四大金刚”的关系与我也日渐疏离……
(二)
毕业的日子总是在期盼中来得比想象的快,当时盼着等着的我们,在满天飞散的学科书中,带着依依不舍的伤感,走进了毕业典礼的晚会。我们向往《明天会更好》,激情四溢的劲爆《侧面》,柔情似水的《问斜阳》,情深或缘浅的《一生何求》,青春不老的《四季歌》,唱不尽的离别时的《车站》,老师们成就的笑语,我们哭笑着搭上了那列青春返程的列车,呼啸而去,分叉路口,小英、蔚、瑞芳,波等等都留在了株洲,一部分去了长沙,而定向的我们这些我、芳、文、林、虹、喜都回厂分配。
那时厂里的效益如日中天鼎盛至极,不算红敏、株洲、长沙这几个大的分厂,就厂区和镇子里分厂就十几个,共五十多个车间,机加、后勤、水电能源、组装、喷漆、质量检验、销售……等等等等。这么大的厂子每年招工不对外,几乎都是厂内就业,像我们这种中校的啊,委培的啊,抵职的啊,再就是考临时工再转正的(指不带工人指标的临时合同,不合适就不要,合适的话做个一到两年,经过层层审核考试专为正式员工,才能享受工厂职工待遇)。因而毕业岗位分配这么大的事,都公开会议的形式举行,那是在厂工会大楼的大会议室里,待分配的所有人被按规定的指定分到什么单位(比如,车钳刨洗类的会归为机加单位,而财商经营服务这些都会归为后勤),把待分配的人名字,学校写在统一大小的纸条上,做成纸块放进类似募捐箱的箱子里,然后由各单位负责人根据所需或硬性指标人数,轮流上台到各自区域进行摸坨,摸到哪个是哪个,以免纠纷争执各凭运气以示公正公平。
父亲是厂能源总公司总经理,分配进行前,管人事的叔叔就提前问过父亲了,我是不是不放进去直接就安排啊,父亲是个清高的人,自然是一口拒绝,口里说着随缘,其实心里还是希望能护着我一生一世的,因此,因为我也在分配的人中,这次父亲就亲自上阵来摸揪,从我内心来说,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被父亲给抓到,而父亲呢,是一门心思想把我的字条摸到,就那句话吧,父亲始终认为:大树底下好乘凉啊!那样的话我既少了让他担忧,又免了他心疼我吃苦受累。生活的轨迹,无非是时代的背景,社会的现实体现,一进厂就是正式工,不但免了学徒期,工资还能抵得上许多上了好多年班的老工人,实在是很好的选择。在我战战兢兢的等待中,终于轮到父亲抓阄了,我尽力伸长了我那不算长的脖子,台上的主持人一声接一声的在报麦:“喜”、“xx”、“虹”、“林”主持人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就在嘴边,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xx”随着这个名字的脱口而出,我就像霜打的茄子,泄了气的皮球,郁郁不欢。而父亲喜笑颜开,人事处长对父亲微笑道贺的表情尽显:“心想事成”。芳被分到了机加单位的库房,文分到供水公司空压站(输送空气的压力容器控制部门)。喜跟虹是轮班制,管控着全厂电源的控制开关,我和林同一班组,同一师傅,都上长白班,从事热工仪表,工种划归有害作业,既能提早退休又相对轻松。从种种看来,这是在家长们眼里非常合理又贴心满意的安排了,就这么的,我与林的关系从世交到同窗再又更深一步的成为了在同一个师傅门下学艺的同门师姐妹,入门没有先后,我们年纪虽只相差两天,没办法,我也得叫她林师姐了,林总是洋洋得意的说:“别说两天了,一分钟都是大,别人双胞胎呢,先出来的就是大的,你就得认命,快叫姐姐。”我总是无奈又无语的回:“嗯嗯,你是妹姐,妹姐。”“什么是妹姐咯,姐就姐”。“妹姐就是年纪是姐姐,实际上是妹妹,什么都照顾不好自己的小娇娘,还能是姐姐?”林羞恼得发飙,追着我在电厂的篮球场和绿化带周围串,然后嗔斥责怪,老师傅们无事的时候会做在四周闲看我们打闹,笑声一片。当时能源总公司总管设备、水、电、气四部分,电厂是总部,蒸汽的供应在电厂。水、空气在厂区里,生产部设备管理在厂区里的能源办,三足鼎立,遥相呼应。“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国企那一代又一代的军工人,一浪推着一浪走,为了社会主义事业而奋斗终身的父辈们,渴求着子承父业,更上一层楼。私也好,公也好,自己耕耘洒下汗水的大地,最终留下的是我们对那个时代,那片土地,那些情怀的眷恋和不舍。
身份的转变在我们淬不及防的时候已悄无声息的到来,我们从青青学子蜕变成了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一份子,,小小的萤火虫也有微光,从玩乐少年到国营单位的职工,却只有那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