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佐陪着小贝吃了一顿晚饭,小贝还有些话没说完,两人散步着往中央公园那边走。
“陈生对你还好么?”
小贝掐着自己的手指头:“他对我很好,可是哥我总是、总是有点怕他。”
陈生的确不是一位良人,如果小贝想要有一个相对平坦又简单的人生,实在不应该跟他牵扯到一起。可是男女间的情形,交往都到这份上,也不是他一句两句就能干涉的。他只能劝她再看看。
小贝的手机响了两遍,他们已经走到公寓楼下,阿佐正要给她叫辆的士,真莉隔着十来米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
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细吊带白色背心,紧身牛仔裤腰上扎着格子衬衫,下面一双平跟麂皮高筒靴,蓬蓬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威风撩着赤裸的圆肩长手臂。这人拎着她最喜欢的大号塑料袋,怎么说呢,真像是从西部荒野中走出来的不羁女郎。
真莉身边的回头率非常,毕竟不是谁都能跟她一样把任何衣服驾驭得有声有色有画面感,也不是随便谁就有那么一副几乎可以说是零瑕疵的身材。
她从对面过来时,小贝已经感受到了压力和威胁感,站位也是默默地移步到了阿佐肩后的位置。
阿佐臂弯里拖着西装,身形颀长,很轻松地就将身后的女人遮去一半。
真莉看看两个人,怎么看怎么扎眼,实在是没心情讲话,错一错身就过去了。可还是不太舒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打趣小贝:“怎么,在陈生那里受委屈了?”
她这人就算是平铺直叙地讲话,在人耳朵里都会无端生出讽刺感。
小贝瞬间红了眼眶,阿佐的视线刚飘过来,标准的清风明月,神情却是带点警告性质的。
真莉挥挥手,哼着说一句没劲,这就走了。
“她是不是讨厌我?”
真莉隐约听到女孩子在后面委屈地讲,她也是冷笑一声,继续上楼,我何止讨厌你呢。
“没有,她跟谁讲话都是这样子,你别多想。”
真莉深吸一口气,登时加快了步伐,掠过七楼时,真想把阿佐的家门砸个稀巴烂,再在他家沙发下按一个定时炸弹,如果阿佐再把这个女人领回家,就让他们一起在火舌下血肉模糊。
脑子里痛快地意淫一番,并没有减少心中的不快,反而是越想越生气。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烦躁不堪地点了一根香烟。她是需要自省的,自问是不是太受阿佐影响,这会影响她的判断力。
片刻后外面的楼廊响起走路声,正是朝这个方位过来,皮鞋咚咚地有规律敲击在灰水泥的地面上,走得慢条斯理。然后停在她的门前。
隔着一扇门,两人面对面地站住,都像是有透视眼一般。
阿佐抬手敲敲房门,真莉拖着手臂死盯住他。
“我知道你在家。”
“开门。”
呵呵,对着别的女人是温柔小意,对着她可真是不太客气嘛。
两人在某些层面都是富有耐心的,阿佐站在外面,连脚步都没挪一下,站足了一刻钟抬手看看表,转身就走。
直到脚步声消失了,真莉这才打开房门,暗沉灰色的走廊里果真空空如也,像一条幽暗的时空隧道,连接着过去和未来。过去她不在他的历程和计划内,未来应该也没有。
扫到地面时,视线微微的顿了一眼,地上搁着一只日料食品袋。
真莉拎起食品袋快步下楼,仰头看了一眼阿佐家亮灯的窗口,将袋子噗通一声扔进垃圾桶。
阿佐靠在窗边,捏着一根骆驼牌香烟,烟雾从口鼻中飘出来,唇角勾着点上扬的微妙的弧度。
真莉不想再等了,她现在需要做任务来发泄心中的郁气。当然,有情绪是一回事,但绝对不能让情绪左右行动细节。
七号这天胖坤会在自家别墅招呼两个堂口的老大,顺便定下一笔交易。这笔交易原本是要跟陈生那边协商进行的,只是现在手里多了一个砝码——信义堂前老大张耀阳的私生子。借着私生子也有继承权的名义,他们把供货商哄抢过来。当然是为了撬动陈生的势力的第二步。
歌舞厅这边帮他物色一批新鲜的女人供他们享乐,真莉预备从这里着手。
那一头的阿佐也在有条不紊地做准备,七号,一个极具黑色讽刺意义的数字,即将成为“帮派内斗大屠杀”的一天。
别墅外的泳池发出烂漫的蓝色,碧蓝的光印在粉白墙上。一楼大厅门口守着两个无聊走来走去的保镖,透过隔音的玻璃门,里头五光十色纸醉金迷。昂贵的房子被装修成夜场风格,光线打得暗,球星的射灯在头顶上眩晕地转。大理石的桌子上拿纸牌刮出几道白粉末,两个堂口的老板轮流凑过去,压着一只鼻孔用力一吸,随即享受地靠到沙发上,让半裸的女人在他们身上跳艳舞。
别墅门口开来一辆轿车,阿佐从车上下来,门内守卫通过电子眼看到是他,便把人放了进来:“老板说您今天不过来,这是”
“刚忙完手头上的事,所以来迟了。”
阿佐微微笑,一身挺括的黑西装,抬手分烟时腕表发出闪人眼睛的钻石光芒,这人仪态优雅得太出众,守卫不知觉地就将屋内的情形都讲了出来。
随后他顺利地进去一楼,自然都欢迎他。这时胖坤已经上楼去,阿佐不急着见他。陪了片刻,扫一眼墙上的时钟,终于从乱象中起身,在两位老大身边各自坐了坐,也不知道讲了什么,勾起二人某些旧日仇怨。他扶着其中一位大醉的要去厕所,刚好撞到另外一位,让他泼了一脸的红酒。他在剑拔弩张的二人中间劝,结果越劝越糟,火药味几乎要冲破楼层。嘈杂的叫嚣声掩住一声闷响,有人忽的捂住胸口,敞开的褂子里多了一口血粼粼的洞眼。
狂欢眨眼变成遏制不住的血拼,楼上终于察觉不对劲,跑下来两个人,跟阿佐堵在楼梯道上,阿佐满身满脸都是血,让他们下去帮忙。结果这两人刚往下蹿了两步,末尾那个立刻被人拧断了脖子,回头的那一个,迎接他的是一颗无情的子弹。红白的脑浆溅了满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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