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记忆里都充满虚假的认知,祂的一生中真的存在真实吗?”皮德森喃喃道。
“或许是有的吧?”安吉丽娜摇着自己的扇子,“祂或许真的重视过伊萨卡部落的人,并为他们的逝去感到悲伤?”
“呵,谁又说得清那是真的关心,还是那满口谎言的家伙沉浸在偷来的身份带起的崇拜与关注之中无法自拔?”多蒙嗤笑一声,“那一刻,祂的悲伤或许是真实的,可是引发同一种情绪的原因又有千千万万!
我或许无法脱下我仇恨的滤镜看待祂,但我也难以想象一个能够冷血地无视自己部落的人对自己的好、冷酷地用一个谎言将亲人朋友全部害死的天生坏种会在另一个部落上演浪子回头的戏码。
再说了,无论再怎么悲伤后悔,杀死那些人的凶手,不正是异瞳他自己吗?”
“的确,”路德维希颔首,“我只能确认异瞳的悲伤与后悔,但祂为何悲伤、为何后悔,没有亲口尝过那些情感,我也无法辨别。往好处想,祂是在为死者悲伤,往坏处想,祂是在为自己失去的信徒、失去的信仰悲伤……
祂可能后悔自己动手杀掉了整个部落的人,也可能只是后悔自己过早地暴露了身份,甚至是后悔自己用一种错误的手段解决掉多莱特……可能性太多了,推断这些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这些细节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异瞳是我们的敌人、是世界的敌人。祂是一个自私自利的骗子与凶手,是引发邪神入侵的幕后元凶!
不论祂的过去是否值得被人同情,都不会影响我们对祂罪行的裁决。
如果只要恶人曾经过得悲惨就可以免去惩罚,那又如何对得起那些同样过得悲惨却始终为善之人?如何对得起那些被恶人残害的无辜之人?
为何总要受害人自证完美与绝对的无辜,却对恶人曾经受过的一丝半点痛苦嘘寒问暖?
在这苦难的世间,谁没有一个苦痛的过去?
同情心如果泛滥,不如用在那些真的值得同情的善人与受害者身上。”
“说得好!”莫驭赞赏地道,“尽管异瞳的记忆中仍有不少自欺欺人的虚假,但我们仍然能从中获得许多重要的情报:
祂的真身是泽拉克;祂对成为众人的焦点异常热衷、并极其厌恶被人无视;祂自私自利、心胸狭隘并有着非常强烈的嫉妒心;祂有一种莫名的自卑,对寻找与自己相似却更加完美的躯壳有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热衷……
因着这种自卑,祂否定着自我,因此基石并不稳固,很容易受信仰左右——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祂向世界意识索求了精神权柄。
祂真正吸引到的权柄是虚实,因为祂的一生之中充满谎言,这些谎言中混杂着些许的真实,在岁月的掩盖下已经真真假假难以区分……
祂害怕死亡与湮灭,生性贪婪,渴求着庞大的力量,成为神明不过是开端。
祂的目的是获得比世界意识更大的力量、更高的位阶,最终成为世界之上的唯一至高真神,为此祂不惜从世界之外引狼入室,招来异界的邪神,以求吞吃到更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只要祂多获得一丝异世界的邪神之力,祂便有机会超越世界,变成更加强大的存在。”
“毫无敬畏之心的狂徒。”命运女神詹娜丝骂道,“祂还真以为祂有吞噬外界邪神的能力?不过是井底之蛙的盲目自信罢了!就因为祂的欲望,平白无故给世间带来如此多的苦难!”
“除了来自于异瞳的这两段记忆,我们还获得了蒙布朗自治联邦覆灭的证据。”领主大人继续道,他看向了多蒙与山铜联盟的两位代表,“我的冒险者们潜入了光明教国,与当年蒙布朗自治联邦的背叛者——德尔蒙特·德斯蒙德的后裔萨尔默·梅迪斯取得了联络,并得知当年德尔蒙特·德斯蒙德为防光明教会反水,曾留下了双方密谋的证据。
只是光明教会的守备极严,无论是当年的德斯蒙德镇长,还是他留在山尾镇的后裔们,都无法将这些证据带离山尾镇。
而我的冒险者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做到了这一点。”
莫驭取出了信件与记忆水晶:“我相信这些证据能解开几位多年的心结,但我也得提醒各位,这些记忆并不美妙,观看这些记忆可能会使几位再次受到苦痛过往的折磨……尤其是您,多蒙爷爷。”
“这是我毕生一直在追寻的真相。”老人坚定地答道,“我必须知道,当年我的家、我的父母、叔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怕悲伤与痛苦,因为我会将我所经受过的一切,成百上千倍地向异瞳报复回去!”
“您的决意令我佩服。”莫驭由衷地道,“那么,就让我们先一睹蒙布朗自治联邦覆灭的真相吧……随后,我们便可以谋划一下,如何利用这些证据,揭穿光明教会的谎言,摧毁他们建立在谎言与武力之上的信仰之国!解救那些被光明教会的谎言欺瞒了一辈子、奴役了世世代代的无辜信徒!”
皮德森先生紧张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这是他委托给那些阿姆特郡的冒险者们的任务,没想到,他们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