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是不是惊讶,顾夫人怎么说也算是个长袖善舞的贵妇人,见苦尘师太如此给面子,自然要笑着奉承几句。
“师太说是个小子,那可就承您吉言了!必定是个小子!”说到这,顾夫人的眼圈又红了一丝儿,孕妇本就多愁善感,她心里其实一直盼着是个男孩儿,将来就可以给顾念云撑腰了,“不如师太给赐个名字?”
如果有苦尘师太赐名,且先不说这京城中都传说苦尘师太有几分道行,就单单看苦尘师太的身份,能得她一个赐名,也是好的。
“取名可不能太着急,等孩子出生再说,到时候我还要亲自为他批个八字。”苦尘师太脸上有一丝笑意,前日她夜晚观星,只觉得贪狼星的光芒越发微弱,而象征着长兴国运的星辰则愈发明亮,心里自然是对这个徒儿极其满意,“快先进来说。”
因为孕妇的缘故,苦尘师太又格外让侍女把放在地上的小几和蒲团换成桌椅,顾夫人连声道谢,苦尘师太却只是拦着她。
“我这一生都没有个亲生孩儿,到这把年纪才收了个徒儿,不说别的,只把她当个女儿也差不多了。你还与我客气什么?”她摸了摸顾念云的头,“而且自从收了这个徒儿,我只觉得一天好似一天……”
顾夫人不懂苦尘师太说的是星象和国运,还以为苦尘师太说的是身体,也笑着接道:“我这个女儿别的不敢说,懂事的是一等一。虽然现在的女孩儿都要学管家,但是哪有一家的女儿像我这个心肝一样,十六岁就能把满府的事情管得利利索索的,还能顾到田庄和铺子的出息?”
虽然说的不是一回事,不过苦尘师太还是笑得颇为亲和。顾夫人也只是说了一句,并不敢说太多,毕竟苦尘师太面上再温和也是大长公主之尊,积威慎重,可不是她一个三品官夫人能随便交往的。
不过,苦尘师太今天却格外兴奋似的,她虽然终身未生育,但是于育儿经上也颇有心得。而且自古医术相术不分家,她很快就和顾夫人这个孕妇聊到了一起。怕顾念云听着闷,还特地打发她出去在后山上逛逛。
顾念云这次出来只带了念云一个,本想带了念云一同走一走,却看见念云在厢房,手拄着脸颊睡的正香。反正正是朗朗白日,她也就没在意,索性自己往皇觉寺里走了走,准备拜一拜佛。
前世的她本来并不大信这些,可是如今连重生都有了,她还有什么不信的?随手给了僧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她来到一处清静的侧殿,看着殿上那尊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虔诚地拜了下去。
母亲毕竟已经年纪大了,她诚心诚意地祈求母亲能够生产顺利,母子平安。
拜完之后,她正想去旁边的偏殿看看,却听见偏殿突然传来一阵响声。
她进来之前,和尚明明说了这地方已经清了场不会有别的香客进来的!难道是有什么猴儿鸟儿来偷吃供果?
顾念云扒着侧殿的红木门框,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去,不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的确是有东西在偷吃供果,可是这却不是她想的什么猴儿鸟儿,而是个人!
正在侧殿偷供果的人是个举子,名叫郭清韵。
长兴国的这科举,向来是多富人少穷人。要知道,想要金榜题名可不光是有一身好才学就行了,每一次可靠都是当地的主考官,而每个主考官的喜好都不一样。
比如,如果你的文风柔美绮丽,遇见一个喜欢魏晋大气文风的主考官,那么对不起,不管你多么才气纵横,多半是要考不过的。
又比如,假设你写得一笔好八股,只是从来没看过京城中出的时文卷子,也就是当下的流行风潮,那么考官多半会嫌弃你写得太老古板,也是要考不过的。
而这光是买时文卷子,打听考官喜好,就是一大笔钱。更别提要拜在名师门下要出的费用了……
还有每三年一次的会试进京赶考……
这郭清韵就是其中代表,空有一身才学,怎奈囊中空空,又遭了偷儿,现在连住店钱都没有,只能寄住在庙里,靠给庙里抄写经文换取房租。
如今更是连吃饭钱都没有了,只能冒着得罪神佛的风险来偷吃供果。
他正心惊胆战地偷拿着供桌上的桃子,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好听到不似人间能有的笑声。一回头,居然看见殿门处露出半张绝美的脸。他一下子就呆住了,手上的桃子也骨碌碌地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