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明白过来,不禁失笑。
“怪道此人言语间绵里藏针原是记恨我坏了他兄长前程。”
徐守文与姚九成却齐齐摇头。
二人异口同声
“哪能怪你分明是咎由自取那等人将来若是踏上仕途,多半也是个贪官”
谢拾“我倒也没有反省之意。”他谢过二人的维护,赞同道,“咎由自取,所言无差要怪只怪其人立身不正”
遗憾的是,刘氏兄弟二人并无此等觉悟。刘隆在家闭门不出、羞于见人,其弟刘恢把一切归罪于谢拾,今日在文会上相遇,他迫不及待将一腔怨愤倾泻而出。
前番他本想故意捧杀谢拾,哪知谢拾却不接招,不死心的刘恢继续暗戳戳观察,却发现谢拾三人凑在一起对他指指点点,哪怕只看表情都能猜到绝不是在说他好话。
该死的伪君子
刘恢骤然起身,走了过去。
从方才谢拾的表现中笃定他今日腹中并无文墨,刘恢当即下定决心,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子名不副实。既然暂时无从下手报复,那就狠狠损其名声,无论如何他都让这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付出代价
刘恢当下化身牛皮糖。
“谢兄”牛皮糖缠了上去,谢拾被他叫住,“今日重阳佳节,嘉宾尽欢,都说你才气过人,岂能不留下只字半句”
注意到这一幕的不少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二人身上,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随着学宫新规落实,谢拾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亦渐渐传开,那封谏书更是早已传遍天下。不否认许多人因此对他钦佩有加,可心生嫉妒者、利益受损者,亦数不胜数。若有机会看他笑话,这些人可乐意的很。
正与几位老友相谈甚欢的何训导听闻这边动静,护犊子的他抬脚就走过去,只听徐守文十分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诗词文章发乎于心,岂可强求”
他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就要将人远远与自家小师弟隔开。刘恢却选择性失明
,不依不饶往谢拾身边凑。他的声音格外响亮
“谢兄一篇谏江提学书名动天下,当为襄平府第一才子今日这重阳文会独独不见谢兄诗文,来日追忆岂不遗憾还望谢兄不吝笔墨,也让在下开开眼界”
他的声音过于响亮,便是此前未曾关注这边的人也受到吸引,场中一时寂静下来。
如此明晃晃的挑衅,谢拾再不回应势必为人所笑。此时便是何训导也不好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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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拾眉头微拧,抬头定定看向他。那张时常带笑的脸失了表情,竟是锋芒毕露。
刘恢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很快反应过来,暗道谢拾如此作态分明是外强中干,他暗暗冷笑几声
果然赌对了谏江提学书那等文章无疑是超水平发挥,谅他一辈子都写不出几篇
这谢知归年仅十二举业成就便出类拔萃,这些年光阴只怕都耗在八股文中。应试八股文写得好,可不意味着别的文章也做得好此时此地,他就要让这小子原形毕露
他再次露出浮于表面的微笑。
“瞧谢兄说的,我哪里是逼你今日文会,名士风流,文才荟萃,谢兄才名动天下,合该共襄盛举才是。”
刘恢的语调听着格外真诚。
他突然哎呦一声,作恍然状“怪我怪我。谢兄白衣公卿,想来写惯了科场上的文章与直达天听的谏书,只愿为天下大事动笔,又岂肯在小小文会上浪费笔墨”
围观的众人不禁露出异样之色。
这刘恢旁的本事没看出来,一张嘴确实犀利,阴阳怪气技能点满了。又是用“白衣公卿”讽刺谢拾区区生员妄图干涉天下大事,又是挑拨离间,将谢拾在文会上的低调表现曲解为“看不起重阳文会”。偏偏真有不少人吃这一套,哪怕明知道是刘恢在故意挑事,看谢拾的眼神亦多有不满。
经刘恢一通歪缠,谢拾要么背上“倨傲”之名,要么勉强写出一篇不尽如人意的文章,传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名声。
一左一右的徐守文与姚九成二人担忧地看了谢拾一眼,被这姓刘的气得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