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有两万左右的流浪者被拘禁在那里。”艾莱克说,“方福打算将他们运回自己的矿山,壮大矿工队伍。但别指望他们能得到公正的对待,他们将成为方福的奴隶,带着镣铐劳作到死,用自己的尸骨填满废弃的矿坑。”
“他们怎么敢这样做?”乔法雷惊呆了。
对方的内心的黑暗与行为的无耻,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力,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即使在虚构的戏剧中也不敢这么写。
“这不稀奇。”艾莱克的面色阴沉,“我也是才知道,这些年来方福一直在这样做。流浪汉,罪犯,灾民,都是他廉价甚至免费的劳力。天灾对他来说是天降的财富,使他既能雇到更廉价的劳动力,也可以直接得到免费的奴隶。”
“你打探消息的能力不输安德。”安文说。
“他应该早与我接触。”艾莱克对这一点有些不满,“如果我们早联起手来,他就不会陷在这危险里。”
“每个人经历不同,想法就会有差异。”安文说,“他不愿与你们这些有大职位在身的人接触,我们也不能强求。但……我还是要说,你说的对。”
“这件事不要告诉罗大人。”艾莱克说。
“为什么?”安文不解,“这是扳倒吴正的最好机会。”
“扳不倒。”艾莱克摇头。“那些人以为方福要提供给他们工作的机会,一个个都高兴得很。所以就算罗大人带人去解救,他们也只会拒绝,反而会帮吴正说话。到时,大人的处境反而不妙。”
“我的天啊……”乔法雷捂住了额头。
“这么隐秘的事,你是怎么打听到的?”安文问。
“不要问。”艾莱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请你们相信,不论我做过怎样见不得人的事,都是为了迎接我心中的光明。如果有天外界的传言把我说成一个荒唐,甚至可耻的人,我想请我的朋友继续相信我。”
“那当然。”安文说。
他的目光坚定,透出信任。他明白艾莱克必然是做出了一些牺牲,才得以进入高层的核心圈子,才能打听到这些秘密。
牺牲是痛苦的,但更痛苦的是自己的牺牲不被人理解,反而误会为堕落。
他不会让朋友承受这种痛苦。
“谢谢。”艾莱克的眼睛里有光,隐约湿润。
行于黑暗中的人沉默无声,但并不是不想发声。他们一样渴望能自由呼吸,沐浴在光明之下。但他们不能。他们承受着黑暗的痛苦,惟一渴望的,是别人的理解。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得把安德救出来。”安文说,“如果有可能,也应该把这些人救出来。”
“很难。”艾莱克摇头。“如果你只想救安文出来,这相对容易。所以你要抉择——是忍心看着两万受蒙蔽的人被送入矿山,还是努力解救所有的人。前者会让你良心不安,但可以让安德获救,后者除了能让你的良心安然外,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也许都会死。”
“为什么把事情说得这么残忍?”乔法雷呆呆地看着艾莱克。
这位老朋友现在变得有些让他认不出来了。
“因为现实就是这样残忍。”艾莱克的声音冷酷无情。
“安文,你来决定吧。”他说。“如果你不想让良心不安,我一样会帮你。无非是一死而已。追求光明的人不止我们几个,我们倒下,还会有别的人冲上来。”
安文沉默。
这是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