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藏逃犯者,以同罪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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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鸱又一次被惊了起来,它歪着头,用褐黄色的眼睛注视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街道被火光照亮了,在那假僧人逃走半柱香后,一队差官并着兵士手举火把,自县衙的方向涌入坊内,将冯家府邸团团围住。
火光照亮了府邸匾额上的“冯”字,家丁向两边退去,披着大氅的冯家主如同一棵老树一样杵在府门之后。
“明火执仗,夜闯民居,这就是父母官所为吗?”冯家主换了个语调说话,刚刚与儿子对话时轻柔的,和缓的语气消失了,现在他整个人像是被撞响了的钟,声音抻得长而沉,有让人不敢上前的威严。
“衙府中走脱了要犯,有人看到犯人藏进了冯府。我们是秉公办案,望员外配合。”带队的差官上下打量一下眼前的老人,最后还是稍微给了两分面子,“若是执意阻拦,那就是妨碍公务了。”
“好一个妨碍公务。”老人冷笑起来,“官府看管不力,走脱了人犯,不去搜捕,反而夜中如同强人般来砸百姓的门,是何道理?老夫家中历来治家甚严,夜间府门不开,家丁提灯巡夜,怎会有犯人进来?如今家中儿童女眷都已歇息,尔等这幅样子就要强闯府门,何异于唾老夫之面!”
“员外今日是不让了?”差官的手按在刀柄上。
“老夫若让,他日冯家于淡河县城如何立足!不让!”
领头的差官姓杜,三十来岁的年纪,浓眉似有怒的面相。他手按着刀柄瞪视眼前人,心里却在剧烈地纠葛着。
官兵搜查人犯遭阻,道理上是可以直接拔刀冲进去,但一旦找不到人犯,就会落下一个好大的把柄。
但若是此时偃旗息鼓,那裴明府此番刻意放出贼人,追查上家的筹谋布置就全都做了无用功,如今大军压城,要是不除掉眼前这窝作乱的老鼠……
冯家主抬起下颌看着杜差头,眼睛里似有得色,这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紧紧地盯着那张傲慢的面孔,手指紧了又松。
在一个不起眼的瞬间,他瞥到那张脸上山羊胡子的微弱抖动,这意味着那张不可一世的,胸有成竹的,轻蔑的脸上,有正在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嘴角。
杜差官拔出了刀:“奉裴明府之命搜府!有阻拦者视作贼党,杀之!”
外面的尖叫声和破碎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冯府门前的灯笼被打斗中飞出去的木棍砸得掉下来了一个,灯在地上滚了两圈,噗地一声灭下去。
府里十五岁以上的男子系了手被押在墙边,站在最首的老人眼神阴沉地注视着差官们。
杜差头拖着一个身着仆役衣衫,湿淋淋的人从门里出来,刚刚情急之下这刚刚换下衣服的假僧人躲进了水缸里,淹了个半死。
要不是有人牵了一条细犬来一路追到水缸边,几乎就要让他逃过。
差头一脚把这半死的人踹在冯家主面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人嗬嗬两声:“老夫不识得此人。”
“识得不识得,衙门里说吧。都拉走!”
老人还在低声笑着,夜色里如同成精而欲学人语的老黄鼬,杜差头向前走出几步,猛然回过头去:“不对!”
“你大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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