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眉头微微蹙起,多年夫妻,碍于身份,她惯常在任何情况,任何场合都给足了皇上面子,但最近皇上总是不合时宜的说不该说的话,让人心里头厌烦。“父皇,这并非侯府的东西,图纸是我得到的,金鬼手性子古怪,我能请得动也是因为我让金鬼手父子团聚的情分。”晏姝说。承武帝抬眸看着晏姝:“国安啊,听说你亲父离京了?”“嗯?”晏姝想到了周琳,这个真是让人意外,各有各的造化,周琳盯上自己作甚?竟然在皇上跟前吹枕边风?真当自己是个吃素的?一个小小的周琳,自己能放在眼里?以色侍人,怎么能长久?承武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朝历来以孝道治天下,子不言父过。”“皇上。”郑皇后听不下去了,这都哪儿跟哪儿?这哪里是一国之君该说的话?这个周琳是不能留了。承武帝看了眼郑皇后:“皇后为国事操劳,朕舍不得。”“皇上。”郑皇后给承武帝续茶:“臣妾可不懂国事,若说操劳,不过是见到了好东西,便想着跟皇上提一句,国安亦是如此,这才是一家人心不设防,若非国安念着您,这图纸也好,金鬼手也好,不声不响,谁又能知道?”承武帝点了点头:“确实,图纸留下,金鬼手改日再宣召。”话音落下,福安进来了,在承武帝耳边小声说:“皇上,周二小姐被灵玉公主打了。”承武帝眉头蹙起,起身就往外走。晏姝看看郑皇后,郑皇后刚好看晏姝,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之色。“母后。”晏姝说:“儿臣这就出宫,您务必远是非,周琳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个玩意儿,您把这事儿交给儿臣吧。”郑皇后轻轻地拍了拍晏姝的手背:“无需出手,有人坐不住,我们可以看戏。”这确实,晏姝对灵玉公主的印象是真不好,不过这个时候有灵玉公主出面还真是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周琳若是只管奔自己的荣华富贵的话,晏姝根本就不会多看她一眼,但周琳是真不该在皇上面前吹自己的枕边风,本来自己都懒得搭理周氏,何况周琳呢?晏姝出宫的时候,在宫门口见到了周家的马车,婆子扶着周琳出来,戴着帷帽,遮个严严实实的周琳看到了晏姝,咬了咬牙,她嫉妒晏姝如此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帝后的喜爱,凭什么?自己青春貌美,也豁得出去,偏偏还要跟做贼一样。金鬼手见晏姝出宫,知道此事不成。等晏姝上了马车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回武元侯府。回府后,晏姝请金鬼手住在侯府客院里。“世子夫人,我还是回去麒麟山吧。”金鬼手说。晏姝摇头:“金大先生,这其中的变数不能细说,但这个时候你在别人眼里是侯府的人,就住在侯府里,麒麟山那边我会交代给福伯,就算是有人去查,也查不出别的来。”金鬼手微微蹙眉:“世子夫人,若非好伺候的主儿,为何不换一个?”这话说的并不含蓄,晏姝何尝不想把床弩给太子,甘棠这个人要防备就要做到万全,她势在必得的架势让晏姝十分忌惮,倒不是怕她和傅少衡之间联手,是傅少衡不跟甘棠联手的话,甘棠会立刻倒向二皇子,而她的床弩图对二皇子来说是如虎添翼的宝贝,自己要做的是先下手为强。可这些摊开跟金鬼手说?万万不能的,其中有一些是解释不通的。“侯府如今想要全身而退,这位是个定生死的人,再怎么不容易,也必须要迎难而上。”晏姝如是说。金鬼手叹了口气:“难为世子夫人小小年纪,如此殚精竭虑了,罢了,我就住在侯府里吧。”晏姝叫来李嬷嬷安排金鬼手住下,从四海食府请来了建阳的厨子,专门给金鬼手做家乡菜,以示礼遇。安排好这些后,晏姝让非花去查甘棠和周琳。傍晚时候,非花回来。“少夫人,甘棠不在京中,在见过你之后就离开了,去向不明。”非花说。晏姝挑眉,去向哪里会不明?必定是往南望山去了,也好,在面对甘棠这件事的时候,傅少衡的态度显然更重要,若是他和甘棠联手,自己会立刻把退路安排好,自己可以勇往直前,但是有条件的,侯府上下必须齐心协力,必须要达成共识,否则结果不会如自己所愿的。“周琳呢?”晏姝问。非花抿了抿唇角:“周琳请红袖楼的调教嬷嬷入府已经三个月了,学得便是伺候人的本事,周家上下对周琳十分恭敬,奴婢在周家见到了晏欢。”晏欢回京并不稀奇,作为一个重生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一走了之,那会不甘心的。晏姝让非花盯着就好,拿定主意暂时按兵不动,跟宫里这些床笫之间的事比起来,时疫显然才是重中之重,既然郑皇后不让自己插手,那就做到心里有数,余下的再观望。翌日,晏姝出门往济世诊堂。这边留下了足够的人手,不过这些人声名不显,只听命晏姝,医道门本就是江湖门派,就算朝廷知道,想要调遣也要看医道门愿不愿意为朝廷效命。济世诊堂里,弥漫着四枝汤的味道,晏姝看着大锅里熬煮的四枝汤,缓缓地吸了口气,什么叫草莽出义士?偌大的京城,百姓众多,住在天子脚下的这些人可知道?在危难关头真正在保护他们的是江湖门派医道门!朝廷到现在都不作为,一压再压的保持着表面的太平假象,越是知道的多,越心寒。“小姐,您怎么来了?”邱海迎过来。晏姝屈膝行礼:“邱伯父,京城迟迟没动静,想知道时疫到底怎么样了。”“小姐请随我来。”邱海对晏姝十分尊敬,并不单单因为她那些身份,主要是看白长鹤的面子,白长鹤对邱海有恩,所以对晏姝的感觉就要亲近不少。晏姝来到白长鹤住着的屋子里,邱海取来了几封信:“小姐可以看看,如今我们已经有了针对时疫的方子。”晏姝拿过来书信打开,一共六封书信,都是记录文洪县时疫的治疗用药过程和病人反应的。原来白老一直都跟京中有书信往来,目的就是提供最优的治疗方子,应对时疫,毕竟人分身乏术,可治疗手段若是有了,只要是郎中就可以斟酌着用药。“邱伯父,草药储备可充足?”晏姝问。邱海想了想:“暂时足够用,城里还没发现患有时疫的病患,不过城外有一个村子被官兵看管着,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等我打探出来兵部尚书府的情况再说,城外要等朝廷那边的消息。”晏姝有无力感,但自己这点儿本事,根本没有兼济天下的能耐,只能等待时机。邱海松了口气,他是担心晏姝急功近利,再把济世诊堂推上风口浪尖的,取出来个香囊:“小姐,这香囊是我精心调配的,随身携带对时疫有预防作用,方子一并带过去,隔壁云皂也可以尝试,我们能做的并不多,越是天子脚下,越是要识时务。”晏姝离开诊堂的时候,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她有些看不透,难道皇上根本不关心时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