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像河面上翻起的鱼肚,照得屋子一点点亮堂起来,窗户微微隙着,吹淡了满屋的血腥和药味。
宋忱闭眼躺着,脖子上缠了一圈纱布。如玉般发光的手指扣在被子上,除了微弱的呼吸起伏,没有别的动静。
他在一旁看了很久,宋忱的手指才轻轻动了一下,谢时鸢猛一抬头。
等了一会儿,床上的人没有醒。
谢时鸢眼睛轻轻闪了闪,他攥起袖子,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半冷着脸退出去。
谢时鸢走到外面,按着眉心吐了口气,这几日外面发生了很多大事,都等着他处理。容不得他在这个时候分心。
他朝书房走去。
悬日悄无声息推移,仿佛他们被推动的一生,但又不太相似。因为日月轮转尚且有迹可循,可谢时鸢现在半点窥不见他们的命运。
中午。
侍从来报:“大人,郎君醒了。”
谢时鸢眼皮一抖,握着书信的手不由得紧绷起来,他沉默片刻,问:“说了什么?”
侍从:“只说要见您。”
谢时鸢听罢,面上尚算平静,心底却生出一股子戾气,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嘴角拉着嗤了一声。
把自己伤成这样,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即便这样想,他还是起身了:“那便如他所愿。”
宋忱虽然醒了过来,但脑袋昏昏沉沉,整个身体也沉得不是自己的一样,连动一下都很费力。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强撑着坐起来,脸色惨白,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可他不觉得疼,如果不是因为周围有人控制着他,他甚至现在就想下床逃回家,去确认父兄是否安好。
谢时鸢到的时候,他抬眸看去,视线才堪堪与他平齐。
谢时鸢就这么站着,与宋忱相比,他的双唇可以称得上艳红。可除去那抹姝色,他的眉目很淡,淡得有些冷然,双手掩在宽大的袖口里,叫人看不清他有没有别的举动。
他没有说话,再等宋忱开口。
宋忱盯着他,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瞳孔此时像漩涡一样,问:“你把我关起来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谢时鸢只是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我二哥,你把他怎么样了?”宋忱想起那天在茶楼听到的话,脸色难看,他逼问着,也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谢时鸢轻呵了一声,讽刺道:“看来你的伤还是不够深,才有余力关心他们的死活。”
听着这毫不客气的话语,宋忱心里咯噔一声。
谢时鸢半侧过身体,仿佛只是大发慈悲的告知他,对他的反应一点不感兴趣:“你既然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也没什么。”谢时鸢抬了抬袖子,“只不过是你兄长走私禁品的事情被查了出来,他逃到花戎国,陛下便在前几日下了调令,派人前去缉拿他罢了。”
宋忱脑子嗡地一声。
走私禁品,逃到花戎,缉拿……
他猛抬头,冲谢时鸢驳斥:“你陷害我二哥!?”
他是想过谢时鸢会对付二哥,但没想到他的手段这么不光彩。他不信谢时鸢不知道二哥去花戎国是为了什么,可他竟然利用二哥的情谊设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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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二哥同他们合作,到头来却被谢时鸢这样对待!
谢时鸢冷硬道:“是又如何?”
宋忱只觉得胸腔有一股子怒气无处宣泄,连带着胃里也有些翻腾。他盯着谢时鸢的侧容,头一回觉得如此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