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以泽没有被退学,但也失去了拿奖学金的资格。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的班主任趁其他班主任不在的时候将他单独叫到了办公室里,语重心长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说你打了校长。”
杜以泽摇头。
“你是个很优秀、很聪明的学生,老师很想帮你,可如果你什么都不说,老师也没有办法。”
“你没有办法的。”
“你怎么知道老师没有办法?万一我能为你做主呢?”
杜以泽听到这话,抬起头一瞬不瞬地望向她,问,“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你又不是爱打架的坏学生。”
杜以泽沉默了半晌,最终将事情的经过告与她。
这信息量显然对班主任有些过大,她连问了两遍“真的吗”之后便不再说话,视线飘到房间的角落里。
班主任沉默了很久很久,比杜以泽沉默的之间要长得多,她的两根柳眉拧成麻花,食指轻叩着桌面,直到广播体操结束,其他班主任陆陆续续地回到办公室里,她才回过神来。
班主任以别人听不到的音量对杜以泽说,“我知道你家里困难,但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问题而影响学业。我可以帮你申请市里的奖学金名额,我也愿意拿出一些工资来帮助你……”
杜以泽打断道,“不用。”
“为什么不用?”
“我不要,我不要钱。”
班主任缓缓叹了口气,踌躇着说,“现在对你来说,紧要关头就是学习,如果……”
“不是!”杜以泽猛然从嗓子迸出这么一声,这一声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老师的注意力,他接着椅子上站起,抿着嘴,捏着拳头,肩膀剧烈地颤抖两下,然后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这天晚饭过后,杜以泽说要去找李明宇学习,却一个人偷偷跑上了天台。天台上拉满了错综复杂的晾衣线,杜以泽从巨大的床单被褥中穿行而过,楼下的摊位都已经收拾干净,对面楼层的窗户里有零星几点灯火。万里无云,月朗星稀,月亮上没有长毛,这意味着明天不会下雨,又将会是晴朗的一天,一切都会按照地球自转一样完美运行。
他站在天台的边缘,一只脚尖已然悬空,打着补丁的短裤下,两只膝盖隐隐作痛。秋日的凉风鼓起他的短袖,钻进他的裤脚里,衬得他纤瘦、脆弱、摇摇欲坠,他闭上双眼,展开双臂,即将与自由自在的风融为一体。
那一刻,杜以泽耳边响起了熟悉又聒噪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