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遥将右腿的裤管子向上挽了挽,露出膝盖,望着谢清洲笑了,“但那夜一场变节,把我这两条路,都彻底堵死了。”
他的右腿膝盖处受了刀伤,极深的伤痕,皮肉翻卷着,一片血肉模糊,有些地方已经溃脓了,有些地方似乎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谢清洲大惊:“你……怎么不包扎?”
“因为,我感觉不到疼痛了。
从看到我双腿日复一日的萎缩,我便犹豫,徘徊,不坚定。
因为我舍不得他,我离不开他。
这一刀,断了我所有的痴心妄想,我必须面对现实了。”
谢清洲平静的将裤管放下去,沉默了好久,昂头望着天边的月光。
“我爱赌,但事关他的后半生,若无十成把握,我断不敢赌。
我会带给他危险,我也做不到在他发生危险的紧要关头,第一时间去奔赴他,保护他。
他跟着我,总是小心翼翼的。
甚至连下雨天他都要承受负担。
我这条腿也伤在他的身上。
爱我太沉重,不如恨我。
他来人间一趟,何必陪我苦苦挣扎于泥潭之中。
他也需要呵护,他从前也过的不好啊。
他光顾着和我小心翼翼的说话,为我千方百计的开导,照亮我,温暖我,可是谁照亮他呢?谁温暖他呢?
我能回馈给他的,又是什么呢?
危险,累赘,麻烦,沉重。
这世上多的是比我有趣的人,能逗他欢笑,解他忧伤,好好的呵护他。
那些人能做到我不能做到的,在雨天给他撑起一把伞,陪他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给他买最喜欢的点心。
当阴雨连绵,他的第一反应是凉爽是惬意,而非是担忧和紧张。
他可以好好的欣赏这人间风景,而不是把精力全都都放在我这双腿上。
还记得那日他不经意的说过一句话么,好女怕懒汉缠,他虽是男子。
我总彻夜的想,我是不是也在缠着他。
应该是吧。他不属于这里,我一直怕他离开。”
谢清遥沉静了好久,移目,望着谢清洲,“如果你真的觉得他是个好人,这些话,不要对他讲。
裴景驰也是个好人,我跟他打了多年的仗,我了解他。
他是个君子,是个没心肺,乐天逍遥的人。
他并不执拗,偶尔心情好,他讲话时还喜欢说无聊的押韵,也有胆识。
生活会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烦恼,当房子漏了雨,裴景驰可以第一时间攀上屋檐替他将瓦片修补好。
当墙角结了蛛丝,裴景驰能登梯攀爬的去清扫,这种事情将来还有很多。
而这些事情,我只能指望着用钱去找些仆人来帮我做。
找来的仆人,也只是仆人,不是家人,他们不会把我们的家真的当做自己的家去精心修补。
我半生戎马,一身病骨,可有不惑之年都是未知。
我若先走他一步,落他一人在这世上孤枕难眠,我必定死不瞑目。
裴景驰就不同了,同样都是打仗,他几尽全军覆没了还能死里逃生。
除了他时运好,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嫌少带人冲锋,他的将士在前线拼杀。
他坐帐中沏茶,布阵,派去他那边的探子跟我说,他甚至还会大脑放空的愣神。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