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四年,又一个11月来临了。
那句来自22岁自己的、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提示始终是松田阵平心里的一根刺,但最开始的草木皆兵逐渐被长时间的相安无事慢慢瓦解,这些年的风平浪静都险些要让松田阵平误以为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了。
随着自己第一周目死亡日期的逐渐靠近,不安的躁动也开始滋生了——松田阵平做噩梦了。
他梦见自己再次走上了那个摩天轮,梦见炸弹在摩天轮的正上方轰然爆炸,没有周目循环,没有办法自救,他就那样死在了摩天轮上,只留下一片灰烬。
第一次被噩梦惊醒时,松田阵平不以为然,他只是瞥了一眼时间,看在日历上标红的11月,嘀咕了一句:“原来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啊,怪不得会做这样的噩梦。”
他本来并不担心,毕竟两名炸弹犯在四年前就已经被警方逮捕,判了刑,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机会出狱。松田阵平那时不止是救下了萩原研二,同样也救下了自己。
所以他这一遭死劫,应当是已经被改变了的。
可噩梦的频率实在是过于频繁,频繁得有些不正常。这段时间里,松田阵平几乎只要是一入睡就会坠入这个梦境之中,耳畔里总是充斥着爆炸的声响。
——就像现在这样。
72号座舱立于摩天轮的正上方,悬停在了最高处。
摩天轮下围着群众与搜查一课的警官——有时会变成机动科的其他同事,有时站在摩天轮下的甚至是他熟识的人。
而现在站在摩天轮下的人,就是萩原研二。
就像是四年前的两个人被逆转了身份一般,摩天轮“嘭”地一声爆炸,在空中迸发绚丽的火花,殉职死亡的人变成了松田阵平,而下方撕心裂肺喊着幼驯染姓名的人成了萩原研二。
“——小阵平?小阵平!”
一声呼唤将松田阵平从梦境之中拉出,甫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萩原研二焦急的面庞,见松田阵平醒来,他又往前靠了一步,眼底满是担忧地看着松田阵平:“你没事吧,小阵平?你脸上全是冷汗。”
说着,萩原研二就要拿出手帕为松田阵平擦汗。
“没事。”松田阵平从靠椅上坐了起来,他是坐在工位上睡着的,此刻腰间不禁有些酸痛,他锤了捶肩,向萩原研二解释,“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
他没有从萩原研二的手里接过手帕,只是随意地用袖子蹭了蹭,擦掉了脸上的汗珠:“是有什么新的工作吗?”
“没有,”萩原研二摇了摇头,“只是路过的时候看见小阵平你一直皱着眉,像是被梦魇住了,有些担心而已。”
萩原研二说着,他眼底的担忧的不减:“真的没事吗,小阵平?是不是最近太操心了?要不干脆请个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这次我也请假,多陪陪小阵平。”
“我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只是做个噩梦而已,哪里能到需要请假的地步啊。”松田阵平嘴角不犹抽搐了一下,“再说了,机动科爆炸物处理班某警官因为做噩梦请假,传出去了那得有多丢人啊。”
“但是,”萩原研二顿了顿,眼神莫名坚定了起来,“小阵平这些天来都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吧?这段日子都是在强撑着的吧,就连在休息时间的小憩都会陷入噩梦。所以还是不要逞强了吧,这样的话我可是会真的很担心小阵平的说。”
“……”松田阵平沉默,萩原研二说的事实,他没办法反驳。
“要不就明天吧,”萩原研二眼中的坚定更加强烈,“越早越好,由我陪着小阵平,一定能够让小阵平真正放松下来的。”
“随你。”松田阵平揉了揉眉心,也知道以萩原研二的脾性,他现在肯定也说不过萩原研二,倒也无所谓了,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水杯,只是问了一句,“明天几号来着?”
“我看看啊,”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时间,回答“是11月7日啊,正好冬至。”
松田阵平拧水杯的手明显一顿:“明天就11月7日了吗?”
今天就已经是11月6日了啊,难怪这几天做这种梦这样频繁,爆炸的版本还一种接着一种。
他都差点忘了第一周目的今天发生了什么,还好之前偶遇降谷零时有提起过,公安那边应该是已经解决了那个炸弹还有那个杀手的事。
而萩原研二点头:“对啊。”他又有些疑惑,“这个时间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松田阵平拧开了水杯,面色看起来似乎与往常一模一样,“既然明天要请假的话,那就陪我去杯户一趟吧。”
恐怕只有亲自再去那边看一看,才能够消除自己内心深处的惶恐与不安。
而且……
如果摩天轮上真的又被安装了炸弹的话,他那个时候过去,应该是能够应对的。
松田阵平这样想。
“好,我现在就去找警部请假。”萩原研二应了一声,他弯了弯眼睛,“小阵平要去哪我就陪着小阵平去哪里。”
松田阵平无声笑了一声,又莫名感慨起来:
这样鲜活的萩原研二,这样关心他的萩原研二,在第一周目相同的时间点里,可是不会再出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