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垂眸,“林长琼,你也与魔教同流合污?”
林舒清瘦的身子在风中如孤竹颤抖,“求财者不为贪,求全者为贪。我所求不过是书院平平安安。藏弓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几十只尖耳朵的精怪跳上天一楼,潮涌般向四人压近。
乌云盖雪突然朝天一楼顶的逍遥郡君吼:“君君,快走!”
漱月犬一枪出击,刺向桃萌,“乌云,别闹,等我杀了他们。”
温朔以剑格枪。桃萌飞出符纸,燃烧,绕着天一楼转圈,将漆黑的夜照得恍如白昼。
乌云盖雪又道:“走!我自有缘故!”
漱月犬再次跃向空中,变出长长的白尾巴,从剑与剑、刀与匕间的空隙里钻了出来。符咒与金线交错飞出,企图缠住漱月犬。逍遥郡君化为九霄中的一朵流散的白云,转眼不见了踪迹。
精怪们一个个落地,悄无声息地站在林舒身后。
四人也落了下来。
曹云嗅了嗅空气,摸到林舒身边,“这位公子,你身上有股死人味,好香。”
林舒连连后退,“婆婆,你别靠近,你身上的味道我受不了。”
“你说本公主臭?好大的胆子!”曹云抽出鬓发间的枯竹狼毫,狠狠敲在林舒额头,“没礼貌!讨打!”
林舒的皮肤一沾染狼毫笔,那块皮突然烧了起来,灼起一个大水泡。他一边扶额,一边“嘶嘶”往嘴里吸凉气。
曹云愣了一下,“你是鬼魂?”
“七年前,一场风寒要了我的命。我不放心书院,魂魄就盘留在此了。”林舒转头看向温朔,“藏弓兄,多年未见,却不想再见面,是这么个情形。”
温朔问:“长琼,迷香是你放的吧?”
林舒淡笑,“每年二月,两位教主都要回书院喝上一杯水酒。我放学生早春假,放迷香,都是不想让人撞见他们。却不想今年他们来得格外早,和你们撞上了。我看情况不对劲,就去找了帮手。”
温朔问:“九命猫和漱月犬到底与了了书院,与你和我,与蛾眉月有什么关联?”
林舒说:“他们——就是当夜,你从那群采阴补阳、摄阳炼气的畜生手里救下来的学生中的两个。”
温朔愣住。
九命猫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温二,你在书院养伤那阵子,你眼睛看不见,我们不敢靠近。我和君君总是远远地仰望你们的背影。曾经,我们把你当英雄。现在,我们看不起你!”
温朔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林舒说:“是不是觉得,因为救了九命猫和漱月犬,才造就了今日的两个魔头?他们杀人如麻,为祸欲界。他们身上背着的血债有一半要归咎在你身上?”
温朔道:“我一直在错,步步都错。”
“寻常人的人生也是人生!你不仅救了魔头,还有——他们!”林舒用手指指向身后的精怪,“你一共救了三十三人。三十一人后来隐于芸芸众生。他们有的做了教书先生。有的只是铁匠。他们不重要,却也很重要。他们能活,是因为你。温藏弓,你做不了所有人的英雄。但你却是他们的英雄!”
所有精怪平举上臂,抱拳,行书生礼,“藏弓兄,多谢你。”
“藏弓兄,我一辈子感激你。”
……
桃萌看到这些人里有白日里竖竹叶的男子,他走过来,把银子交还到了谢渊手里,“我们不收恩人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