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宁昭同也只能沉默了。
职业军人……很多事情是无解的。
静了片刻,聂郁突然开口,小声问:“同同,你现在能接受了吗?”
接受这样短暂的相守,漫长的离别,贯穿余生的忐忑不安。
“我不知道,”宁昭同没给出回答,“我的生活里充斥着很多事,非常多,导致我至今还没有再想起过往日那种滋味。”
往日。
聂郁微微一愣。
久别,相思,孤独。
聂郁觉得他们似乎不该再谈起这些话题,何况是在只有他和她在的环境里,却又觉得避讳是更难堪的状态,她分明是坦然而诚恳的。
“那,会害怕再陷进去吗?”聂郁问。
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合适,但还是出了口的问题。
“也不知道,”宁昭同凝视着墙上关了声音的电视,“但我已经不习惯患得患失了。”
爱恨,疼痛,遗憾……她尝得太多,早就明白慢性病日久天长的折磨,不如痛痛快快迎上一道淋漓伤痕。
这样,至少不会后悔。
聂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挺好的。”
“对,挺好的,”她笑,“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过是常常求而不得罢了。
聂郁看了她片刻,点了一下头:“好。让大波回来吧。”
他们病房一向休息极早,九点钟就洗漱完准备关灯了。聂郁右侧卧着,看着大片雪白的墙壁,有点出神。
……
“宁老师也去了非洲?”
“……对,但只是工作而已。”
“我不是觉得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女孩子靠在他的肩头,声音很低,“聂郁,以前我以为你的世界很小,只有天地亲友和我一个人,除了陪我的时候就是在工作……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但我没想到你的天地有那么宽广,会让我那么羡慕。”
……
他合上眼。
他明白她说不质疑他的忠诚是真心实意的,可他实在没有听懂那一句话。
天地宽广,让她羡慕。
卿仪是想说,她走不进他的世界吗?
可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会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不知道他每天在为什么费心劳神,又时常经历着怎样危险的状况——或许她觉得,同同是明白的。
他想起来,他其实是体会过那种感受的,在傅东君和同同聊起一些他从没听过的白种老男人名字的时候。那是种,明明我和你是天下最亲密的人,却无法走进你的世界的失落感。
可自己能怎么告诉她呢?
他看着自己粗粝的手掌。
他17岁进入军校,到现在十多年,几乎没有几天日子是不涉密的,何况卿仪又会对他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感多少兴趣?
他收回手,沮丧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片刻后,他突然坐起来,隔着帘子看向旁边的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