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不大,走过幽长小道入目便开朗,良田美池屋舍俨然,往来种作之人怡然自得。
师祖余齐老先生住在村子最后面,寻着人问很快便找到,一个单独的院子,悠闲地走着几只鸡与鸭,从里到外摆了长排的桌椅,小院里聚了一群邻里街坊。
听他们所言,正好赶上了本村的社日,这个为了丰收祈福而自发成立的活动,是这村里每年的盛大节日,先祭祀社神与稷神,祈望丰收,感谢神佑,喝了福酒,掩埋器皿后,再将上供的肉食存放好,祭祀就完成了。
他们来的时候祭祀已过,就是后续的“赛神”也已经过了,那宝盖幡幢的彩车巡街没看到,舞狮舞龙踩跷杂耍也都错过,只遇上了活动后的宴席。
本村宴席与别地社日习俗略有不同,村民自发携带家中吃食酒酿,一起汇聚到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中,本着添福寿的原则,一聚三日,三日后,这社日才算结束。
这是第一天,他们进得小院,看见了余老先生,老先生白发白须,精神尚好,他看了骆长清许久,一时诸多前尘往事涌上心头,眼眶微湿却不肯被人瞧见,只感慨道:“筝儿,原来你都成亲了。”
当此院里屋内都有村民人来人往,岳澜同骆长清一般跪在他面前,只得道:“是,晚辈岳澜,拜见师祖。”
余老先生眯眼看了看他,似笑非笑,听他二人道明来意,他捋着白花胡须,拉长声音道:“我在此处甚好,外面纷扰不愿多管,后浪推前浪,此行也该有新的带头人,如果定要我出面,那你们便白来了。”
两人相望,一时沉默。
但看他在这若尘外桃源一般的地方颐养天年,也是好事,既如是说,谁又狠心让他离开?
老先生又道:“我虽不能走,但你们来了,我倒是正好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们。”他向骆长清看,“本是要留给你爹的,可还没来得及给,他却走我前面去了。”
他说着起身,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我放哪去了……”一面寻着,一面还嘀咕,“另外我还有件事要你们……狗蛋,你是不是又拿我东西了?”
两人想问他找什么东西,是否要帮忙,还想问他要他们做什么事,忽又听他猛然一声吼,那要问的话直接咽回肚子里了。
继而看一个小娃跑进来,挠挠头道:“是我拿了,我……过两天回去找找不就是了。”
看样子他这两天是准备留在宴席上不回去了。
余老先生没法子,只得横眉怒目:“过两日赶紧给我还回来。”
小娃不怕他瞪眼,反而做了个鬼脸,跳着跑开了。
余老先生向二人摇摇头:“你们要是没事,不妨就等几天吧,正好这几日热闹,你俩就住我这儿,南边那间屋子很干净的,被褥都齐全。”
他们不赶时间,也就应允了,但那只一间屋子,似乎有些不妥,可也不好多说。
恰听村民在外招呼:“开席啦……”
他们暂且走出来,与余老先生挨着,坐在长排宴席的中间。
宴席上是家家户户自己带来的拿手菜,土里种的,树上长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是自产自足,村民们心情好,也好客,有妇人笑问骆长清腹中孩子几个月了,她的筷子一停,忽然想起来,自己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
按照那客栈老板娘的说法,有孕之人口味挑剔,喜酸喜辣,不爱荤腥,她瞥了一瞥,有一道酸辣白菜全囊括,她怕露馅,只夹那一盘白菜来吃,一会儿辣的咳嗽,一会儿又酸得牙倒,如此几口下去,由衷感叹起母亲的伟大。
她撂下筷子,想去抿一口酒,又想起酒也是不能喝的,只好捏着另一个杯盏看里面的茶。
再低头,碗里忽然多了块鱼肉,她拿筷子挑了一下,还是剔了刺的,旁边岳澜正在剔第二块鱼肉,低着头跟她道:“这个能吃的。”
将鱼肉夹给她,岳澜另一手拿过她的茶,莞尔道:“但这个不能喝,你若是渴了,我给你盛一些鸡汤。”
她想了想:“我想喝那个小圆子糖水。”
“甜食不可多吃。”
“那酱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