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缓的河面边,名为太宰治的少年在沙石上搁浅。他乌黑的发丝潮湿凌乱,浸水的衬衫西裤皱巴巴贴紧皮肤,裸露的手腕有道狰狞的伤口,肤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太宰治的眼睛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天空和树枝的轮廓。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传来疼痛和麻木,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没成功吗……”
太宰治脸上没什么表情,唯独鸢色的眼眸透着烦闷。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疼痛。他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来,背靠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四周的景色逐渐清晰,他看到了岸边的树木,远处的山丘,还有那条没能赐予他死亡的河流,此刻在夕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颤颤巍巍爬起来。
没有理会糟糕的身体,他走在崎岖不平的路面,眼前一阵阵闪过昏黑,随着时间流逝愈发严重,最终彻底陷入黑暗,他无知无觉地倒了下去,留下一段湿漉漉的痕迹。
昏迷前,手腕上的伤口在他眼前一闪而逝,他忽然觉得这倒道伤口有些不同。
伤口感染会导致其红肿,有变化属于正常现象,但他就是莫名地感觉这伤口不大一样了,与感染无关。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似乎回响着某种呼唤,少年的躯体渐渐回温,意识在黑暗中慢慢苏醒。
“修治?修治!”
叽叽喳喳的叫声扰人清梦,太宰治烦不胜烦从昏睡中醒来。
“闭嘴!”他喝道。
由于身体虚弱,这句话听上去更像痛苦的低吟,但太宰治依然获得了片刻安宁。他嗅到一股淡淡的甲醛味,眨了眨眼睛,视线变得清晰。
周围一片白色,像是在医院里,但地板的颜色与其他细节让太宰治意识到这并不是医院,而是某人的房间。
他身上的衣服干了大半,躺在铺设白色被褥的床上。
床边围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白大褂,像是医生,另一个年轻些,穿着不甚整洁的西服。
“修治……”穿着西服的年轻男人表情严肃,眼含喜悦。他憋了很多话想往外倒,但顾忌太宰治先前的喝斥,不敢多言。在他犹豫的时候,太宰治调整了表情。
太宰治平复着情绪,将自己的表情控制在非厌恶的范围。
这个一直叫自己“修治”的男人,应该就是救助他的人,而且这个男人将他错认成了别人。无论自己多么想奔赴黄泉,这人客观上救助他是事实,自己客观上耽误了这人的时间也是事实。
“虽然并不想这么说,不过你的确因为我的缘故受了麻烦。我会补偿你的。”太宰治用了些礼貌措辞,但口气并不算好。
西服青年面无异色,像是对这样的话语习以为常,甚至隐隐有些高兴,轻轻摇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修治,我——”
太宰治无情地打断:“打扰你煽情很不好意思、不过,你认错人了。”
西服青年愣了一瞬,上下打量着太宰治,确认般道了声“修治”,随后诚恳地说:“抱歉,做了你不高兴的事……兄弟们都很想念你,希望你能留下来。”
太宰治听出了话语中的意思。西服青年是“修治”的哥哥,“修治”和亲人因为某种原因产生了矛盾,似乎离家出走了,而他和“修治”长相极其相似。
此外,修治似乎也对自杀很感兴趣,修治的亲人对此持放纵态度,这点和太宰治自己的亲人相似。
西服青年很难听他解释,太宰治也懒得多费口舌。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再次说明自己并非“修治”,而后干脆下床,边走边道:“随便你怎么样,我要走了。”
兴许是相信了太宰治的话,西服青年没有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