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陡地急起来,噌地起身嚷起来,“我没有杀她!那日我在乔家陪席,根本没有时机!不信你们大可去乔家问,乔家上下皆可为我作证!我没有杀她!——”
她这里喊得面红脖子粗,吓得南台忙走到西屏跟前,唯恐她要朝西屏扑将过来。
西屏不慌不忙,推开他,有意要逼急她似的,偏不告诉今日去乔家对证之事,只模棱两可地用时修的话回她,“是不是你杀的谁说了都不算,证据说了才算,你放心,自然要去问的。”
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真认定了她是凶手。这还了得!常言道一个官字两张口,只要官府认准了,活的也能给说死,还容得人辩么?因而迫得那扶云益发急火攻心,狂躁慌乱,一时又是下跪磕头,又是吵嚷不休。
渐渐如得失心疯一般,一直在那里嘀咕,“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显然是吓破了胆。
恰巧如眉进来,西屏懒得和她纠缠,便支使如眉去送客。
人走后,南台不由得回头看西屏,慢慢又坐回椅上,“二嫂和二爷今日可向那乔家问证过了?”
西屏笑着摇头,“问过了,她的确没有作案的时机,两个人虽在午时初刻于乔家门前见过一面,可都有乔家的小厮看着,后来这扶云姑娘仍旧进去乔家陪席,等走的时候,都是巳时末了。”
“那二嫂因何不对这许扶云实话实说?”
她睇他一眼,笑道:“这是你们衙门办案的细节,案子还没破,就好告诉疑凶么?三叔,你怎么比我还不在行起来?”
她端坐在那椅上,笑意如月下幽兰,透着丝白森森的冷意,在家的时候她永远是这表情,府中曾有下人议论,说她私底下受过他二哥的打,自然他二哥是不会主动说起,可每次见她,她也像个没事人,倒令人觉得那不过是下人们在胡说。
总之她是个迷,似乎不论什么凄风苦雨都蚀不坏她的微笑,那是戴在她脸上坚不可催的面具。
隐隐有一片怜惜与好奇在他心里翻腾,虽然理智上是不应该,可现下他们又不在家中,他可以放心去感受那份感觉的存在。
他笑着点头,“不论是李仵作还是我,都判定许玲珑死的时辰是在三月初四的午时之内,从乔家的证词来看,许玲珑估摸着就是在同这许扶云见过之后不久被人勒死。只是不知她当日见过许扶云之后,又见过谁。”
正说话,但见时修着急忙慌地从场院中走进屋,一看南台果然在这里,也顾不得再去疑心什么,只问他:“许玲珑的衣物可还在衙内?”
南台楞了须臾,起身道:“因还未结案,所以今日那姓许的虔婆到衙门去,只准她领走了尸体,一应衣物都还充作物证存放在衙内。”
时修急起来也不讲客气,真格像个大人似的扣紧眉命他,“你去衙内把她的鞋子取来,骑马去,快!”
待南台出去,西屏发着懵走到他背后,“你发现了什么,这样急?”
他在前面又是摇头,又是喃喃嘀咕,“天黑了就看不清了——”
西屏只得把耳朵贴近他肩膀去听,“什么看不清?”
他像没听见,默了半晌,一转身,肩膀猛地把西屏的脑袋磕了个天昏地暗。她跌回椅上去,揉着额头恨道:“姐姐姐夫知道你有这神经兮兮的毛病么?!”
“六姨?您怎的在这里?”
“废话!这是我的屋子!”
第27章原来她是死在这里。
时修四下里一看,房间里光影斑斓,还真是西屏的屋子,适才回神,他是回院中找不见姜南台才寻到这头来的。
西屏以为他要抱歉,谁知他一下板住脸,回过头来质问:“姜三爷怎的又在你屋里?”
她恨不能敲他一闷棍,便乜他一眼,起身往罩屏内走,“你来得,旁人就来不得么?”
时修跟着踅进洞门,回头再看,只见茶水是摆在外间桌上,心内好歹舒畅了些,又笑起来,“哪里话哪里话,六姨的屋子,自然您是主人,想款待谁就款待谁。”
西屏安坐在榻上,仰着面孔朝他撇了下嘴,因问:“你做什么急要许玲珑的鞋?到底发现什么了?”
“一会你跟我出去就能知道了。”时修跟着坐下,渐敛了眉头,又陷沉思。
她忍住追问,晓得他一思索起来就是魂飞天外,凭你说什么都听不见。这时如眉进来,看见外头的茶碗也懒得收,只去倒了盅新茶给时修,“二爷请吃茶。”
喊他也不答应,西屏道:“你就给他搁在炕桌上好了。”
如眉瞅他一眼,走到这头来,“方才送的那人是谁?说话疯疯癫癫的。”
“是杀害那许玲珑的疑凶。”
如眉也听说些这案子的事,因而懒懒散散地劝,“奶奶真是闲得没事干,官府衙门的事,你去瞎管什么?还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仔细传回家去,又给人议论。”
西屏没所谓地睇她一眼,“我的闲话原不少,还在乎多这一句两句的么?”她笑一笑,眼皮垂下去盯着手里的茶盅,“何况多添些闲话,不是正和了某些人的意?”
如眉笑意微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俗话说头嫁由亲,二嫁由身,我的名声坏了,即便二嫁由我,我也没得挑拣了,不就还是由亲人说了算?”
“论亲,奶奶家里也有父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