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教做人了呗。”王霸哼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南府兵里的人又不是凉州卫,一群废物!”
禾晏笑着看他:“王兄,你这是把我们所有人,连带着你自己都一起骂了,这样好吗?”
“我已经是前锋营的人了。”他倨傲道:“不属于凉州卫。”
江蛟无言:“那也是凉州卫的前锋营。”
说话的功夫,禾晏一跃跳上演武台旁边的栏杆。她喜欢坐在上面,两条腿晃荡晃荡,跟荡秋千一样,只是刚一跳上去,怀里一个东西“滴溜溜”的滚了出来。落在了石头脚边。
石头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小麦问:“这是什么?能吃吗?”
“好像是擦手的油膏?”黄雄问:“我曾见过我小妹用过。这上头画的是什么?”
“济阳城水神节的图案,”禾晏道:“就这么一点。”
“你怎么回事?”王霸嫌恶的别开目光,“还擦手的油膏,这玩意儿不是娘们用的吗?你一个大男人,用这些东西?恶不恶心?”
禾晏:“男子怎么就不能用擦手的油膏了?我这是讲究!你们做山匪的,当然不懂得这些。”
“你凭什么看不起山匪?”王霸大怒,“我们山匪里,也分三六九等的!”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江蛟连忙站出来劝道:“好了,别吵了。不过禾兄,咱们每日在演武场上舞刀弄棍,你用这个……没什么用吧?”
只怕是今日刚刚滋润了一点,明日就划破到口子。滋润手的速度还不及划破手的速度快,毕竟在演武场日训的,哪个手上不是伤痕累累。想想上一刻在手上涂满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膏油,下一刻就举着个巨大的石锁上下抛掷,旁人大抵以为她有病。
禾晏含糊道:“就是济阳的人家一片心意嘛,不要浪费。”说着,伸出手,就要去接石头手里的膏油盒。
手才伸到一半,一个柔和的女声响了起来:“这是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沈暮雪。夜色里,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装满药草的篮子,白衣清丽,如下凡天仙。她的目光落在石头手里的盒子上,迟疑道:“这是……手膏?”
“对。”洪山道。
“能不能给我看看?”
貌美医女的请求,自然没有人拒绝。沈暮雪将那只盒子拿到眼前,待看清楚上头画着的水神图图案时,目光闪了闪。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众人,问道:“这是谁的手膏?”
“我的。”禾晏道。
沈暮雪看向她,此时夜色将歇,演武场周围只有幽暗的火把照亮。少年坐在栏杆上,挂着散漫笑意。将她英气的五官也渡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的动人,若是长在女子的脸上,不知有多动人心魄。
沈暮雪为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惊了一惊。
禾晏伸手,要拿走盒子,沈暮雪往后一退,没有还给她,只是轻声问:“这个……是都督给你的吗?”
她先前看到过了?禾晏点头:“是啊。”
沈暮雪身子僵了一僵。
禾晏看出她神情有些奇怪,思忖了一下,才问:“沈姑娘,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盒子?如果很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其实江蛟说的也有道理,这手膏给她用,确实暴殄天物了。她手上全是茧子和被刀棍磨出的伤痕,若是将手给养的嫩嫩的,只怕连弓都拉不动。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此话,沈暮雪猛地抬头,从来温温柔柔的眼里,竟然有些怒意。她将盒子塞到禾晏手中,冷道:“不必了。”转身提着篮子走了。
禾晏甚至都没来得及与她道别。
沈暮雪在凉州卫里,虽然性情清冷,但也从未对人发过火,说过重话。如今日这般明明白白昭示着生气了的动作,还是头一回。小麦扯了扯禾晏的衣角:“阿禾哥,沈姑娘好像生气了,为什么?”
禾晏:“我哪知道为什么?”她与沈暮雪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说上话,沈暮雪的反应,可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她喜欢你?”黄雄摩挲着脖子上的佛珠,“见你不解风情,所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