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谁能知道?就如当年柳不忘下山遇到穆红锦,对卖花的妇人嘴里所说的“一生一世”嗤之以鼻。
当年只觉一生漫长,可原来见过几个人,听过几首曲,几次相遇几次别离,一生也就过去了。
……
柳不忘的丧事完毕后,禾晏一行人就要启程回凉州卫了。
崔越之来送他们,站在崔府门口,叫人不断地往马车上搬东西。
“这都是济阳的特产,你们多拿一些回去。凉州可没有这些东西。”
林双鹤拿扇子支着脑袋,道:“这烤兔子也就不必带上了吧,油腻腻的,马车上也不方便啊。”
“带着,”崔越之很坚持,“你们拿着路上饿了吃,钟福,”他叫管家过来,“杏子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钟福提着一布袋红杏过来,“都洗的干干净净,路上都督和姑娘口渴了吃两个,又解渴又好吃。”
禾晏:“…”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踏青呢。
真是盛情难却。
“真的够了,崔大人,”禾晏笑道:“再多装点东西,我和都督就没地方可坐了。”
崔越之看了看被塞的满满的马车,终于罢手,笑道:“好吧,那就罢了。你们在我崔府呆的时间太短了,时间长一些,我定带你们逛完整个济阳城。”说到此处,又郑重其事的对肖珏与禾晏俯身行了一记大礼,“此次济阳城之难能解,多亏了肖都督和禾姑娘,还有柳师父。此大恩大德,崔某没齿难忘,济阳百姓也会记着你们的恩情。此生若是有用得着崔某的地方,用得着济阳城的地方,崔某和济阳百姓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禾姑娘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多来济阳城玩儿呀。”说话的是崔越之的四姨娘,她笑眯眯的道:“下一次呆的时间长些,妾身们给您做好吃的。”
二姨娘看向肖珏,笑盈盈道:“肖都督也是。”
卫姨娘瞪了她们二人一眼,上前拉住禾晏的手,嘱咐道:“路上小心。”
禾晏笑着点头。正说着,外头有人来传话:“中骑大人,木夷带着人过来了,说来与禾姑娘道别。”
肖珏挑眉,禾晏问:“跟我道别?”
木夷带的人,正是当时打算与禾晏一同去给乌托兵船放火的五十人。这五十人里,因战争去世的有二十来人,但到底保住了一半人的性命。此刻,这剩下的二十来人听说禾晏要走了,随着木夷一道来与禾晏道谢。
“多亏了禾姑娘,”一名年轻人挠了挠头,“否则我们现在未必有命在。禾姑娘临走之前,兄弟们打算一起来给禾姑娘道声谢。”
木夷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头做的框子,递给禾晏:“这是大伙儿送给禾姑娘的礼物。”
禾晏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块整木头雕刻成的木头画儿,上头刻着一片火海中,船头站着一位身披铠甲的年轻女子,这女子手持长鞭,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英姿飒爽,十分亮眼。
禾晏看了半晌,迟疑的问道:“这是……我?”
“是的。”又有人道:“咱们一起凑了些银子,找了济阳城里最好的工匠给刻出来了。不过还是没刻出禾姑娘的神韵,禾姑娘当时用鞭子打沉乌托兵船的时候,看的真让人激动,可比这画上刻的厉害多了!”
“就是,这画儿也可刻出来禾姑娘的姿容,不及禾姑娘本人貌美!”
“就是就是,禾姑娘这等美貌,神仙都画不出来。”
说到最后,全是一片认真的夸赞之声,夸得让禾晏脸红。唔,济阳男子们的热情,此刻她是感受到了。
崔越之笑眯眯的看着眼前。
木夷看向禾晏,道:“禾姑娘非要回凉州不可么?”
禾晏愣了一下,点头回答:“我还有要事在身。”
“这样。”这年轻人的眸中,顿时闪过一丝遗憾,不过片刻,又盯着禾晏的眼睛,认真的问道:“那日后可还会来济阳城?”
木夷本就生的俊朗阳刚,赤诚又微赧的目光落在人身上时,着实令人招架不住。禾晏纵然再后知后觉,面对这样的眼神,也明白了几分。她有些尴尬,又很感动,任谁面对一份诚挚的感情时,都不会无动于衷。
被人喜欢倾慕,本就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我很喜欢济阳城。”她笑着看向木夷,“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再来。”
木夷一怔,挠了挠头,傻乎乎的笑了。
“噫,”林双鹤摇了摇扇子,凑近在肖珏耳边,道:“早说了,我禾妹妹这般容色性情,定会讨人喜欢。你看,这么多虎视眈眈的,啧啧啧,你可要把我禾妹妹看好了。”
肖珏嗤笑一声,似是匪夷所思,“什么眼光。”
“当然是好眼光了。”林双鹤收起扇子,“你要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二人正说话的功夫,又有人从府里走了出来,这人一身天青色长袍,清瘦温润,正是楚昭。楚昭身边,应香手里提着一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