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膝长谈了整晚,我不知谈了些什么。
但萧瑾瑜就是萧瑾瑜,他不动一兵一卒,瓦解了周彦的异心。
后来我知道,他说,放我们一家离开。
前提是,周彦把人杀了。
我触碰到了皇室的秘密。
当年太光帝驾崩之前,那位传闻中死于宦官之手的小太子,还活着。
人在周彦手中。
他手里握着王牌。
但是不知为何,与萧瑾瑜一夜长谈之后,他放弃了那张王牌。
他把人杀了。
换来了萧瑾瑜的一道密令。
我与他的自由。
离京那日,风和日丽。
世上再无西厂提督周彦,也无春华夫人。
周彦将皇帝密令交给了我,让我带周时先行一步。
他说,萧瑾瑜虽说放过了我们,但是他信不过新登基的太子殿下。
为了安全起见,我带着周时先出发,若新帝有杀心,没有我们的拖累,他才好脱身。
我静静的看着他,想从他眼底看出些什么:「周彦,你没有在骗我吧?」
他笑了,温柔的抚摸我的脸,神情坚毅:「放心俭俭,我一定会去找你,绝不会丢下你一人。」
那年,我已经三十三岁了,周彦三十七。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身姿挺拔,眉眼幽深,面部线条流畅分明,英俊倜傥。
到达钱塘三个月后,朝堂上的消息才迟迟传来。
新帝颁布了「罪已诏」。
为的是萧氏皇祖,私植阉党,祸乱朝纲。
从崇宁年间的洪宗帝不勤朝政,以太监涉政来牵制权臣,互相制衡。
到太光皇帝在位时一心炼丹向道,宦官八虎弄权,结党营私,搜刮暴敛,制造了无数奸党冤案,致民怨滔天。
五王之乱,外戚干政,纷争多年,皆因皇室皇权,依附宦官。
这份罪己诏,是为萧氏先祖所发。
我又等了一个月,终于知道,周彦骗了我,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听说他被皇上点了天灯。
但卫离说那不是真的,他死的时候并未遭罪。
我相信卫离,她受周彦所托,带回来了他临死时穿的外衣。
我在郊外寻了处清静之地,为他建了衣冠冢。
想来他也是没骗我的,衣冠冢在这儿,他就在这儿,并未食言。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