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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此举可谓大快人心,当然新令颁布的同时他们也都知道若不是祈京那位前太傅丧命,天下文人众怒压力之下,这件事没办法这么快给出判决。
于是在贺承礼下葬那天,长街之上万人空巷,老幼妇孺自发前去为这位天下学子之师的老太傅送行。废太子扶棺而哭,这一举动再次让本就对文德门一事心存怀疑的人对朝廷的处决表示质疑,不过这种质疑声在日复一日各种政令的下达的变动中也渐渐淡忘。
送行当日十里长街水泄不通,万人嚎哭,朝廷为安抚贺氏子孙及天下文人特赐其配享太庙之殊荣。此令一出,人人皆为大齐痛失一个文学大儒而悲痛欲绝,仿佛他们已经忘了当时大骂贺承礼薄情寡义,贪生怕死的人也是他们。
漫天的冥钱洒满了整条朱雀大街,天地为之变色,恸哭声夹杂在北风的呼啸声中,挂在枝头的纸币或者被风吹烂变形或者被雨淋湿褪色,最终在今年的第一场雪中消失无踪。
祈京的一处别院内。
商陆跪在地上抱拳道:“殿下此招太险,如今朝堂皆在晋王的掌控之中,朝臣唯他之命是从,为殿下您说话的张阁老现在都称病在家了,左纶并非全权相信我,否则他们文德门一事也不会酿成如今的惨祸。”
卢飞:“属下觉得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商大人,就晋王那道貌岸然的模样,他以前那个难产而死的侧夫人就不简单,跟在他身边的左纶又好的到哪儿去,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殿下,您说您这些天是不是装的太过了呀,他们都想争太子这个位置,您倒好,直接给他们递上去了一个,不对,是两个发落您的由头。”
于殷:“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祈京最近不太平,文德门一案殿下就是被人构陷,不过他们拿住了殿下私自回京的把柄,又有林野欧阳越作证,殿下说不出来理由,往严重了说那就是意图谋反,可不就是给晋王他们机会嘛。”
李长泽摩挲着指骨间的玉扳指,听了他们的话也没什么表示,往后靠去,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一脸无所谓道:“谁是太子重要吗?我做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被废了。”
卢飞:“殿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取笑。”
李长泽掀开眼皮懒懒看着桌面上放着的一块上好的徽墨,问:“卢飞,你觉得我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卢飞张了张嘴,不知道李长泽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属下不敢妄议天子。”
意料之中的回答,李长泽笑了下没有追问,谁是太子对他来说没有所谓,重要的是最后的那个位置是谁坐的:“如今朝廷风波不止,李叔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看似风光无限大权在握。可人越是在要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的时候顾虑越多,他现在离那个位置越近,反而只会越束手束脚,就怕顺遂太过,迷了心窍。”
卢飞:“是,他是不敢动您,明王可惨了,现在满大街都传颂着他和自己的内兄的风流韵事。”
李长泽意味深长地问:“你怎么就知道是晋王传的呢?这种事李珩衍不会捂得严严实实,还让晋王察觉出来,大肆传扬?”
卢飞:“不是晋王难道还是他自己不成,”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呀的捂住自己的嘴,低声迟疑地道,“之前那件事……难不成……是明王妃?”
彭越:“听闻明王妃唯一的女儿晋宁郡主几个月前意外惨死,死相异常惨烈。”
卢飞:“所以说小郡主的死其实和明王有关,所以明王妃心生怨恨这才大肆诽谤,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要传自己的亲哥哥和丈夫的……谣言。”说着说着好像发现自己方才的话有多离谱,但好像又有几分道理。
商陆听罢道:“不管是谁传的,现在这件事在祈京传的沸沸扬扬,可明王还能稳坐如山,可见其心思深不可测。”
“商陆说得有理,不过我想晋王也很期待我这位皇叔出手的。”
几人没有在说话,事已至此,他们几个虽然不知道李长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按吩咐办事就行了。
“行了没事你们都退下吧,我出去一趟。”
李长泽打量着那方墨,突然毫无征兆地起身往内室走去,过了片刻出来时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特意换了件新做的墨蓝色长袍。手上拿的一个镜盒,他把那方徽墨装了进去。
还没有走的卢飞见状煞风景道:“殿下,贺公子有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上次还送了好几支紫豪笔给祝安让他练字玩儿,祝安桌上就有这么一方墨。”
李长泽心情颇好地吹了吹镜盒上根本不存在的灰:“你懂个屁。”
他看了眼天色,没再多话:“走了。”
卢飞见纪风要跟上去,抓住他的手说:“诶,你说这以后不住东宫,倒是方便了咱们殿下去夜会贺公子哈。”
纪风面无表情扳开他的手:“你什么时候跟祝安这么熟了?”
第80章会面
冬日里的鲤鱼池上结了厚厚一层冰,被落下来的雪密密实实的覆盖,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出来夏日里日影摇曳鱼游浅底的趣味。
宋景章近来得了准许,可以在府中四处走动,他没精打采地坐在长廊下,身上裹着一件狐皮大氅,露出来的脸上瘦了一圈,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结冰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前觉得明王府瑰丽大气,比他们宋府不知道宽敞漂亮多少倍,还暗自得意自家妹妹得了个好去处,可现在却是他呆在这里,不伦不类,只觉得是莫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