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有道问的这个问题他知道李长泽也想问。
可李长泽不会问,他也不会说。
他首先是大齐子民,然后是贺景泠,最后才是贺煊。
刚才那一声声叛徒言犹在耳,想他年少成名,曾几何时也曾自负桀骜恣意妄行,胸怀磊落行事坦荡。
可现在的他,一身病骨意气不在,或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他既然选择了这么做,就永远在煎熬中度过。
用一辈子去赎罪。
后世史书上对他如何评说都无所谓。
他不在乎。
哪怕其实他可以改变这一现象。
程有道看着贺景泠沉默不语,叹息道:“此话虽有些唐突,但程却肺腑之言,还望贺先生勿怪,先生大才,拘泥于市井商贾之道未免可惜,你我相识多年,我知你品行。”
他句句肺腑,情真意切,实在是觉得可惜。
暮色苍茫暗夜将至,冷风吹起他们的衣袍,连带着说话的声音在夜色中也变得飘渺。
贺景泠压下想要咳嗽的冲动,嗓子有些干哑:“多谢程兄好意,不过我志不在此,又恐此身寿数难长,惟愿偏安一隅,人拙志短,让程兄见笑了。”
程有道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多劝,只惋惜地又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今天故意纵容那些人这么闹一场的原因,百姓骤逢大变,难免心中怨愤苦闷,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闻之色变,何况还有人从中作梗,今天抓了那些人总能安生一段日子:“也罢,是我以己度人有欠考虑了,对了,刚才抓下的那几个人先生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他们都是受人指使,背后之人其心可诛。绝不可放过任其猖獗忘形,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取他们的性命,先暂时收监吧。”
程有道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做。”
第95章信笺
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飞过树梢,稳稳停在屋檐下的吊台上,商陆一把抓住鸽子从它的双爪上解下来,用手背抹了把流到侧脸的汗渍,拿着东西一刻也不耽搁就往屋子里走去。
”先生,来信了。”
他的语气极其恭敬,对着面前的人的敬重显而易见,这点到让屋子里杨敬他们几个心里有些暗暗惊讶一番。
这个商陆如今是当红新贵,短短几年从一个小小参将做到了十二卫之一的羽林卫指挥使的位置,到现在也才不过二十二岁。
因为商陆从来不与朝臣私下结交,在同僚中人看来性子颇为冷傲。所以他对贺景泠这幅态度才会更让他们惊诧。
中州今年的冬天来的早,现在已经开始下雪了,贺景泠穿着厚厚的裘衣正在和程有道他们商讨入冬后中州百姓的安置问题,见商陆进来几人纷纷停下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