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潘承徽以罪女身份草草下葬,连个专属的墓碑都没有。
长信殿里贺玥听闻这个消息,怔了会,瞥向揽抱着她的宁如颂,嗓音平淡,“怎么会如此突然?为何是以罪女身份下葬?”
宁如颂牵起贺玥的手,让她涂着丹蔻的手指轻扣在他的手背上,口吻淡然,似是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自缢乃大罪,玥玥不必在意,她既然做出了这个事,就早早明白她自已会是什么下场。”
人得为自已的举动付出代价,一死并不能解决一切,徒留怨恨罢了。
潘承徽那封绝笔信归根到底是对太子抒发平日里不敢说的怨愤,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太久,可如同她所言,太子是一个天生寡情薄凉之人,他丝毫不在意她临死前的种种不甘。
贺玥不再开口,依偎在他怀里手里翻着话本,而宁如颂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折子,两人之间亲密无间,好似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侣。
过了半晌,贺玥直起腰身,脱离宁如颂的怀抱,将花窗给打开,看向外头争奇斗艳的各色花儿,她趴在窗口,秀美润白的右手伸在外头,手里的话本子一晃晃的悬在半空,几欲脱离她的掌控。
“已经是三月份了,再过几天就是春分,日子过得真快。”贺玥的嗓音柔和缱绻。
快些好,六个月就会很快捱到了。
宁如颂搁下手中的折子,清隽的容色带着温然和缓,他抬眸望向贺玥,“快些好,礼部已经在着手章程,等入冬时我们的大婚也就来了。”
这场大婚是要补上的,他同玥玥,宁如颂和贺玥,总归是要过礼拜天地才好。
…………
一间宽敞的房里,小关子坐在首座,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慢悠悠的喝着,清秀的脸带着舒坦的神情,一个小太监半跪在地上给他捏着腿。
“关公公,您要的宫女咱家给您带来了!”一道尖细的嗓音从门口传来,“都是些本分安稳的。”
太子妃现在虽然不住在碧院,但是碧院仍然需要大量宫人日常打扫安排,太子妃来长信殿就带了小桃子和茉儿,小关子总得再添置点宫人,太子妃是个需要精细侍奉的贵人,马虎不得。
“进来给咱家瞧瞧。”小关子提腿轻轻的踢了踢跪在地上给他捏腿的小太监,小太监忙起身退立在一旁。
管事的太监将一排宫女领了进来,宫女们都恭谨的垂着头。
“将脸给抬起来。”小关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太好看的不要,太丑陋的自然也不要。
“是,关公公。”宫女们都将自已生嫩的脸给抬起来,看着年岁都挺小。
小关子眉毛一挑,口吻疑惑,“咦,怎么还有一个这么小的?会服侍人吗?”
他将杯盏放到一旁,来到一个个子最矮的宫女面前,用拂尘的手柄将她的脸抬高,瞧着不过十三岁的年纪。
管事太监躬着腰,谄媚的说道,“这是刚进东宫的宫女,没有经过内务府,在东宫学了半个月的规矩。”
“她是白大人府中献上来的,说是一个和太子妃认识的苦命人,咱家才收的。”
“哪里的人家?”小关子问面前的宫女,呵!苦命人,做人奴婢的谁不是苦命人,不过竟然和太子妃牵扯上定是要问清楚的。
“奴婢是闽县李家村的。”李沫沫战战兢兢的回道,她根本不认识什么太子妃,那样尊荣的人物哪能和她掰扯上哪怕一星半点的关系。
但是白大人说她认识,已经成为官夫人的李小书也说她认识,就把她送进了东宫。
小关子眼神睨向管事太监,管事太监连连点头,“咱家查过,家事清白。”
“嗯,就要她了。”小关子收回了拂尘,又再点了四个宫女,凑了五个人。
“唉!”管事太监把小关子点中的人留下,把其余的人带走了。
剩余四个宫女被小太监带往长信殿当差,独独李沫沫被留下单独面对着小关子,稚嫩的脸上藏不住心事,畏怕都要溢出来了,手都在抖着。
小关子哂笑一声,坐回原位,手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的点着拂尘,“认识一位卖胭脂的老板吗?”
他自然不配直呼太子妃的名字。
李沫沫忙不迭的点头,双手搅扣在一起,卖胭脂的老板她就认识一个人,“认识一位贺老板。”
“关系怎么样?”小关子接着发问。
李沫沫嗓音干涩回道,“贺老板对我很好,我把她当做奴婢的姐姐。”
她是个苦命人,家里有一个哥哥得了病,她就早早的开始挣钱,卖绣品,卖草药,贺老板总是接济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善人。
“姐姐,你哪配。”小关子嗤笑一声,瞥向她,“得了,跟咱家走吧,去见太子妃。”
“奴婢就是奴婢,要晓得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