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乡野间被姜明渊捡回去,这十年如金枝玉叶一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在卫辞身上栽了跟头。
栽了便栽了吧,谁让她喜欢他?可偏偏如今又冒出了一个沈菀,把她当猴一样戏耍,姜稚渔能忍才怪呢。
故而听着姜弋的脚步声,她忙不迭地爬上凳子,装作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作势便把脑袋往挂在房梁上的绸缎里伸。
门在那一瞬间被撞开,姜弋不由分说地割断了绸缎,强硬地把姜稚渔抱下来,脸色格外难看。
“姜稚渔,你疯了吗?”
明明自己是在演戏,可姜稚渔还是被姜弋的怒喝声惊到了,也不必强挤,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哥哥,我不活了!”
她哭得伤心欲绝,姜弋怒火难消,但更多的是心疼与怜惜。
“这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你又何必执着一个卫子书?”
姜稚渔流着泪摇头,“我喜欢子书哥哥,只喜欢子书哥哥,不是哥哥说的,他会是一个如意郎君,我为何不能和他在一起?”
姜弋竟不知自己该生气还是该懊悔。
他们姜家人世代守护塞北,以军营为家,沙场为墓,故而不管是姜箬还是姜稚渔,他们都希望她能远离塞北,最好能留在京城,寻一位如意郎君,过安生日子。
卫辞是他挚友,他的品性毋庸置疑,曾经姜明渊也想过把姜箬托付给他,只可惜姜箬早夭,而后这份寄托便给了姜稚渔,却不想反倒让她对卫辞情根深种,死心塌地。
若是两情相悦,倒也不失为一段佳缘,偏偏卫辞对姜稚渔无意,而现在又与沈菀不清不楚,姜弋又怎么可能看着姜稚渔往火坑里跳?
他握着她的肩膀,郑重道:“小渔,卫辞配不上你,京城世家子弟千万,多的是如意郎君,只要你喜欢的,姜家都会帮你得到。”m。
“我不要!若不能嫁给子书哥哥,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见她还欲寻死,姜弋既揪心无奈,又疲惫失望。
他忽然就想起了阿箬,那个在他的生命力短暂的活了六年的小丫头。
她同姜稚渔一样娇气,一样蛮横,心眼多得不行。
可那么小的一个粉团子,连剑都拿不动,便坐在姜明渊的背脊上,雄赳赳气昂昂地指天放话。
“我姜箬,将来要像我爹娘一样,当上这战场的大将军!”
姜弋站在那座被锁上的阁楼前,抬起了伞面,望着那檐角上的铃铛。
凉风过境,细雨如丝,古朴沉重的铜铃微微晃着空灵的声响,仿佛一场悠远漫长的梦,让他竟恍惚忘了今夕何夕。
莲姑颤颤巍巍地从走廊上走过去,茫然寻找着,待看见姜弋时,又欢喜地跑过来,抓着他的手不停地追问。
“小弋啊,阿箬呢?你是不是又骗她玩捉迷藏了?”
姜弋的心仿佛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空洞,唯有呼啸的冷风,剐得他生疼。
“莲姑,”他轻声道,“阿箬已经死了。”
莲姑一愣,随即气恼地拍了他一下。
“你这死孩子,胡说什么!明明前几日我刚见过阿箬,你怎么能这么诅咒她呢?”
姜弋知道她说的是沈菀。
他也没有纠正她认错了人,只是喃喃道:“莲姑,我准备做一件坏事,可能会伤害到一些人。”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子书被她毁了,也不能看着小渔寻短见。”
“我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了,不能再失去小渔了……”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