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后来做得太多也无法挽回那个人。
他看着院中的桃树,似是明白柳婵真心中的愧疚与悔意,“若非是我当初执意让你和他在一起,他也不会死。”
这件事太复杂了,纵然真正下手的人是邵焱,可细究起来,他们每个人都是推手,可是在当初做决定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会是今天的结局。
柳婵真并未接话,只是安静无言地望着院中的雪景。
自崔衡来了后,柳婵真就未再饮过一口酒,她怕她喝醉后会在他面前失态。
可先前喝的酒开始慢慢在她体内发酵,酒意上头,她的行为逐渐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她侧头看他,突兀地笑了下,随即笑着问,“你知道吗?其实我接近你,接近云华都是有目的的。”
“你们都说我无辜,其实我一点也不无辜。”
“我早就知道邵焱是什么样的人,也早就知道你们的未来会如何,所以……”
“所以我先是勾你,又诱云华,只为求一条活路,或许我谁都不爱,只爱我自己,”
“其实你当初骂我的话没有骂错,我就是虚伪怕死,自私自利,无耻至极。”
“你说,我这样虚伪的女子却得到了最干净赤诚的爱,是不是有点可笑?还是说其实是老天爷弄错了,该死的人应该是我。”
她是喝醉了。
她又哭又笑地诉说着自己心中的阴暗与卑劣,那些他知道或不知道的小心思。
她实在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就像是古籍中曾记载的一种花,看着美丽鲜妍且无害,可其实却是能吃人的,或者说又像是一株柔曼的禅真草,它柔软纤细,依赖他人而存,起初谁也不会将它放在眼中,可当你发现它时,它已长成了不可磨灭,生生不息的丛林。
不管你讨厌它还是喜欢它,它都一直存在着,顽强不息地存在着。
崔衡安静地听着,他一开始就知道她不完美,也知道她的诸多缺点,京中有数不清的贵女,高傲的,善良的,才华横溢的,可他偏偏就喜欢她这一株。
或许是他透过她虚伪蠢钝的表面看见了那颗永远不会屈从和放弃自己的灵魂。
又或许压根没有什么理由,爱了就是爱了。
她的谎言与小心思在他眼里是娇俏的灵动。
所有缺点都成了她独一无二的证明。
“我害死了这么多人却还活着,说我是天下第一无耻之徒也不为过。”
柳婵真低声自嘲着。
崔衡:“害死?”
“若如此说来世间凡是有过败绩的名将都该死,我也该死。”
“我率众揭竿而起,一路走来死在我脚下的枯骨不知凡几,可我还依然活着。”
崔衡说着,伸手捧上她的脸,低眸凝视她,“你不能把别人的过错都算在自己的头上。”
“你说,你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们,难道你的目的是想害死我们吗?”
“你也只是为求生而已,世道如此,纵是男子亦在外勾心斗角,趋炎附势,人心如此,人性如此,你又有何错?”
或许也有真诚勇敢,刚直不阿的人,可那样的人在昏暗荒谬的燕朝不是被埋没就是被无情吞噬。
“何况你就知道我们是一无所知的无辜蠢货,而不是心知肚明,心甘情愿的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