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看着,盼望她快点咬到边上的枣,尝点甜头。
等到她吃到枣,向前方放远的眼神一顿,低头看一眼,好像想确认什么,他知道她被甜味惊艳到了。
严冬捕捉她的小动作,心里比吃了甜枣还要甜。
也许因为只有一只眼睛,加上多年警卫工作的经验,他眼神的份量轻淡很多。她一直没看他,要么低头吃馍,要么把眼神放远,腮一动一动的。
严冬很节俭地看她。
是穷人对待口袋里仅有的粮票的那种看法,时不时想摸出来,确认粮票到底存不存在。
然而这不是个能吃一辈子的馍。
她吃完了。
和他道谢。
问她还需要吗,她说够了。
他不能按照自己设想里的那样,说“我再去给你拿个来”,顺便争取多一些的相处时间,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好。
话被她抢先,她要回场部学校给学生们上课了。
“严冬哥,谢谢你。”
杜蘅说着,把包馍的纸张迭好。
这点也和小时候一样,吃完糖会把糖纸迭好。
严冬点头,伸手过去:“给我吧,我去丢。”
洇过花馍热气的纸张中心是软的,湿的,他拿着她折迭整齐的纸张,目送她离开。
夜里。
年事已高的薛鼐教授测过血压,早早睡下。
帐篷被隔成内外两部分,严冬睡在外面,夜里警卫。
这是老首长给他的任务
——随行保护薛鼐教授。
一张行军床,一层薄褥子,印着某师字眼的草绿色旅行包放在床角,里面是他的私人物品。一本学习德文的笔记本,两支钢笔,两盒墨水,以及一些日用品。
照片被他夹在笔记本最后一页。
打开笔记本,撕过纸面的那一页率先暴露出来,当时慌乱的撕扯痕迹留在笔记本的脊梁骨上,像长了一排尖牙。
给杜蘅包馍的那张纸,他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