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骨的位置已经被他捏出了红印子,李庆安只觉得脑袋里突突的跳。
臣下的骚动皇帝仿佛看不见似的,略有些浑浊的眼睛瞅着自己那站得笔直的儿子,皇帝自己都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遗憾吗?因为自己从来都不曾关照过这个最出色的皇子。还是感叹?叹白驹过隙,自己年华早已老去,这天下也不是他的天下?
北风清冽,清透的阳光照得那一身银白的铠甲愈发耀眼,而那临风而立的年轻人面色寂寂,荣宠不惊。
年关是最冷的时候,见皇帝闷咳了几声,高石见状刚想上来劝皇帝回宫,就被皇帝挥挥袖子示意他下去。
“朕二十九日于琼林设洗尘宴,三品以上官员均可带家眷参加。”
“臣等领旨。”
加封的圣旨被分派到各位家中,皇帝临走前还又看了一眼则宁。
尾随皇帝的官员中,唯有镇国公和老丞相几人的目光是欣慰的。
——
打探消息的宫女太监一遍又一遍进出涌泉宫,皇后更是走走停停好多次。
新枝打趣道:“娘娘您在这么走下去,待会可就没力气数落殿下了。”
皇后气笑:“你这个小妮子!”
这时殿外一阵嘈杂,但还是很清楚地能够辨认出是请安的声音。皇后又猛的从座位上坐了起来,连发髻上的凤钗都颤了两颤。
大开的殿门踏进一双沉稳的双腿,已成长为一个男人的则宁向前快走两步,“扑通”一声就跪在皇后面前。
则宁望着皇后笑:“儿臣给母后请安了!”
一瞬间好似时光倒流,还是在那十几年中的每一次请安的少年时。
皇后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你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还当我是你母后?看看你瘦的!又黑了!丑得都不像我儿子了!”
则宁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母后,一下子有点呆。但还是笑着安慰:“儿臣哪里是瘦了,明明是健壮了许多。”后来又故作委屈,“儿臣就算丑了,有母后貌美在前,再丑能丑到哪里去?”
皇后破涕为笑,抚了抚则宁的鬓角,目光疼爱又是欣慰。
一番仔细询问,则宁都是挑着说,好不容易把皇后给说安稳了。
“儿臣刚刚回宫还未沐浴梳洗,待儿臣先回承德殿更衣后再来陪母后说话。”
皇后看则宁还是一身铠甲,眉目间颇有些疲乏,赶紧道:“你这孩子,风餐露宿的一定是累了,快回去吧,沐浴完睡一觉后再过来,要是不听话母后可要生气了!”
则宁看皇后还是一副哄小孩子一样哄自己,不由憋笑应道:“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看着则宁踏出自己的宫殿,皇后才稍稍倚着身后的软垫,眼眶还是有些红:“则宁这孩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就晓得他专捡好听的来糊弄我。他难道不知道他外祖也是出过征的吗?难道本宫还见得少了?”
新枝为皇后捏肩,“殿下也是一片孝心,免得娘娘您伤神呀!”
皇后揉揉太阳穴,闭眼道:“我又是何尝不知道。”随后她对新枝道,“你待会儿,派个人去承德殿……”
新枝明白:“是。”
则宁在回承德殿的路上遇到了刚从德妃宫中出来的喻则明,两年前满脸戾气的少年如今变得玩世不恭起来。
喻则明一脸的不耐烦,也不知母妃最近中了什么邪了,老是逼着他好好完成课业,以前也没交她这样啊?还有舅舅,最近见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搞得他都不敢去找婉婉妹妹了。
钟阳门的封赏喻则明没有去,但是自己的兄长肯定不会认不出来,尤其是银白红缨铠甲,穿在则宁身上格外英挺。
喻则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无论在什么时候,男孩子总是喜欢帅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