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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黎不是个会哭的人,如果会的话,他会比现在健康一万倍。
瞪眼到早上,王曾亮总算烦得受不了爬了起来,套了衣服又去了医院,一直探视大厅等着,从早上熬到了下午的探视时间,然而护士却告知他邹黎不愿意出来见他。
王曾亮问为什么。
护士说,病人就是不愿意见。
王曾亮深吸一口气,写了个纸条让护士帮忙带给邹黎,接着又坐在大厅沙发上阴着脸等着。这一次,十分钟不到,邹黎就出来了。
他拿着开好的假条把邹黎拽去了花园走廊。
即便走廊里还有人,他也完全没有顾及,更没想着把人当成病人来对待,拉着一张脸恼火地问:“不是不出来吗?”
邹黎眼睛红红的,像昨天那样定定地盯着他,眼看着又要掉两行东西下来。
本来都上头了的火一下被浇灭。
“你说你作什么呢?”王曾亮就整个儿一个无语,把人搂进怀里,“不是都说了好了么,我去找医生申请带你出院,你等我消息,怎么我回来人就没了?你还挂我电话!今天又不见我……我都没气,你气什么呢?”
邹黎偏过头挣开他,不让他碰自己的脸,手攥得手背青筋都冒起来。
王曾亮把他手牵起来,将攥紧的手掰开,拿出里头被手汗浸湿的纸条:“我不这么说你能出来?放心,今天晚上没约李圆,也不会跟他上床。”
眼睛边那蓄势待发的两行忽地掉落。
当了不知道多久哑巴的人,总算开了金口:“你跟他上过。”
“怎么还是陈述句?你是看见了?”王曾亮捧着他脸,拿两个大拇指给他擦眼角,“还是说我们邹大设计师吃醋了?”
湿润越擦越多,不一会儿整张脸都是。
医生说得是没错,这会儿的邹黎脑子是不太对。
“恶心。”
“所以你是被恶心哭的?”王曾亮看了他一会儿,重新把他搂回怀里,紧紧地抱着,“好了,从来就没上过,骗你的。”
怀里的人也没挣扎,由着他抱着,后颈很快便沾上了冰凉的水滴。怎么说,脑子不正常的邹黎可比正常的时候招人喜欢多了,从黑暗的内心角度来说,真希望他不正常得久一点。
至少不正常的时候,他会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会嘴上说恶心但是抱着不挣扎他的怀抱,会吃醋,也会依赖。
他们两个个头不小的大男人就这么在走廊里抱着,抱人的那个靠在墙角边双手环着一个一动不动埋着头的头发略长遮住脸的瘦高男人,跟哄小孩一样有规律地拍打着怀中人的脊背,其他病人和家属从旁边路过时,还能听到那个壮一点的男人嘴里哼着曲儿。
仔细听,哼的还是宝莲灯里的“想你的365天”。
儿童歌。
不过没多少人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这边,在精神病院里,别说男人哭,就算是猛汉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要妈妈抱,大家都是见怪不怪。
能住进这里的成年人大多都只是穿着成年人壳子的小孩子罢了,因为不怎么幸运,或没有一般人那样肆无忌惮快乐幸福的童年,或天生拥有一具不好驾驭的躯体,或是有爹有妈神似于无的假孤儿,再或者,干脆就是纯纯粹粹的倒霉鬼社会新闻里的常客。
这里没有童话,没有王子和公主,也没有那些令人神往的完美的爱和情,更多的是人间难免的贪嗔痴恨爱憎别离,是人们所厌弃的一切,和不被寄托希冀的弃儿。
王曾亮哼着歌,看着医院走廊里走来走去的其他病人和家属,低头轻轻吻了吻怀里的人:“换首歌不。”
……
“王总,请留步。”
……
邹黎最后一次做完咨询后,回到自己那被王曾亮砸得破碎不堪的家中,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整理满地的狼藉。
洒落一地的花盆泥土被他蹲在地上一点点地捧回盆里,许久没有浇水几乎快要枯死的植物被他摘掉干叶子,留下最后一点绿的根苗重新种了回去,泥土绕着植物的根部仔仔细细围了一圈,放在盆里小心翼翼地浇足了水。
接着,他将那些被摔砸在地上的物品一一捡起来,没砸坏的检查一番后暂且归回记忆中的原位,砸坏了的连同已经碎落的部分一起捡起来用小袋子分开一样一样保存好,待他买来的一箱强力胶水到了之后,耐心地将每一个碎片一一粘回它原本应该在的位置。当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被粘好,也不是所有的碎片都能找到它的原位,有的粘错了,看起来不伦不类的,有的干脆找不到缺失的部分就那样继续缺胳膊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