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刚经历过一场风波,时常有公职人员进出,现在处于闭园状态。
但邱宴书作为墨色的老板之一,驻守大门的员工还是认得他的,远远看见他的车,就升起了道闸放行。
邱宴书径直开到了江边的平台上。
平台上已经清理干净,再也见不到任何办过婚礼的影子了,只是出了池娇的事情,江边增加了救生圈和求生艇等设施,还另有几名安保一直在巡逻。
邱宴书莫名觉得可笑,靠着栏杆随地坐下来,低垂着头点了根烟,然后就这么在江边坐了一夜。
岳兰成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邱宴书平常不怎么抽烟喝酒,这会儿脚边已经堆了十几根烟头,其他的烟头被江风扬开,蔓延开去好大一片面积。
岳兰成顿了顿,看了眼江面,也在他身边席地坐下。
邱宴书神色有点麻木地看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岳兰成笑:“就允许你在这人追思故人,不允许我过来缅怀缅怀?”
邱宴书听到故人两字,神思晃荡了下:池娇才跳三天。
岳兰成默了默,扭过身子去看身后的江:“当初,我也是在江边看着萧梦眼睁睁遇害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不敢睡觉,只要一睡着,耳边就响起萧梦的声音,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说到这里,岳兰成停顿了下,喉结滚动,他从江面上收回视线,去看邱宴书。
邱宴书依旧低垂着头,看不出情绪。
岳兰成也垂下眼睛:“如果当时我能救她,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她。或者,让我代替她去死也行。我倒也宁愿替她去死。”
“可是我现在想通了这个道理,我们是人,不是神,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去选。”
“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愧疚,在自责,觉得自己想起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背叛了她、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可是转念想想,我在当初选择继续活着、没有跟她一起去死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我往后的这些愧疚自责和挣扎,不过就是一个替自己开脱的过程,直至我们最终心安理得。这就是人性,虽然丑陋,但是逃不开这个法则。”
邱宴书哑声:“你想劝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岳兰成失笑:“只是跟你分享我的心路历程。毕竟你跟我不一样,我这十年来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以极尽磋磨。可你不同,你还有个女儿。你在这里伤怀时,你女儿可能正独自躲在被子里哭。”
“宴书,卷卷已经没了妈妈,你作为父亲,应该尽快走出来,补足她的安全感。我经受过一些离婚案子,在这些案子里,男女双方在撕扯感情的时候,是很难真正看见孩子的痛苦的。”
邱宴书眼眸颤动,想起卷卷盖着池娇的围巾睡觉的场景,心如油烹。
他终于扶着栏杆站起来,又回头望了一眼江面,提步走了。
岳兰成一直看着他走远才收回视线。
他回头看了眼江面,再想起萧梦,依然清晰的记得萧梦被害前的每一个细节和每一帧画面,但当时的那种感觉,已经淡化得快要没有了。
经历了长达十年的自我折磨,他现在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