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卫蓁昨晚看地方志时突发奇想出的,西北、东北、两广一带,都是古代有名的流放地,而配得上流放这种待遇的,以犯了事的官员、惹皇帝不喜的文人居多,总之都是有些能力的人。陶匠属于高端技术人才,当然也是有能力的人。
尽管这样想很对不起那些兢兢业业的陶匠,但此时她真的希望,能有一个陶匠被流放至此,好让她捡漏。被发配到极边地区无非就是垦荒种田,跟着她还能从事自己的本职工作。
而且一旦到了被发配地区,入了籍,她一个无实权的公主就很难把人招到自己手下了,在路上则不然,有的事会方便很多。
卫蓁心里一个劲儿的祈祷,希望能让自己捡漏成功。
凉州城外三十里
已经九月下旬了,午后的阳光直直照射在人身上,时间一长,还是晒得人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远处连绵起伏的小山坡,拉出的影子不过寸长,毫无用处。辽阔苍茫的天地间,只路边兀自耸立着的小二层泥瓦建筑,还算给这片荒凉添了些人气。
此时,正有一行约二十来人的队伍随意席坐在路的另一边休息。他们与建筑物隔路而望,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要进去里面歇会儿的。
那是大周的驿站,而他们,只是一群被流放边境的犯人,即使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不久之前还是那样的衣冠楚楚、声名煊赫。
负责押送的三位官员还能轮流进去要口水喝,犯人们就只能用所剩无几的唾沫努力湿润着自己干裂的口唇。
在这一行人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两位不过十一二岁大的少年少女,他们年龄相仿,眉眼相似,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是一对兄妹或姐弟。很难想象,这般年纪的孩子,究竟犯了何等大罪,居然要受到发配边疆这样的惩罚。
比周边气温还要高的是女孩的体温,连日赶路,少水少食的条件下,人总是会更容易生病。队伍里有几个人早就撑不住倒在了路上,她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因为这已经是她高热的第三天了。
男孩正在不断地小声安慰她,恳求她能撑下去。
等一下他要去向领头的官员求些水来,但在那之前,他得不断地给自己鼓劲。
毕竟他的腹部还有一道未消的青红带紫的印记,那伤痕与领头官员的鞋底大小别无二致,是他昨天去讨水时留下的。
感觉可以了。
他遂站起来往队伍前方挪去。
散乱坐着的人堆里,他站起的身影是那般突兀。
负责押送的官员之一看到这一幕,当即皱起眉头,想要喝制他。
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断了官员未出口的话语,随之消散的,还有男孩的勇气。
男孩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又回到女孩身边坐下了。
他眼眶通红,嘴里一个劲儿地咕哝,像是在对身边几近昏迷的女孩道歉,又像是在唾骂自己的怯弱无能。
就在此时,马车已停在了驿站门口。
在众人的目光下,车上下来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她径直向负责押送的官员走去。
原本心如死灰的一群人眼里开始跳动起了光芒。
光看衣着行头便知她身份高贵,那么她会不会是来救自己的?
被押送的犯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
面对负责押送官员,郑远报上了卫蓁的身份。
官员恭敬但不解,堂堂仪安公主、镇北侯夫人,与这帮囚犯还有何交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