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卫蓁如此严肃的样子,红袖急急起身,出门去找绿荷了。
燕景云收到消息后不动声色的样子出现在她的脑海,事情应不算太严重,但三人成虎,事情传来传去就变了味,徒增恐慌,她能做的也就是让传言终止在自己这里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卫蓁却再无睡意。
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被劫掠过的村庄,匈奴人兵强马壮,出手狠辣,手无寸铁的村民又该如何应对……
翻来覆去,辗转几遭,总是浅浅入了眠。
梦中人影幢幢,看装束像极了匈奴人,他们闯进村子,手提长刀,挨家挨户地进行掠夺,将所有抢来粮食、财物、女子一并捆在马上带走,其余的,便放一把大火,任其被火舌吞噬。
一片焦土,残屋破瓦,尸横遍野,满目狼藉……
卫蓁倏地惊醒了,短暂的惊慌后是一片心悸。
月亮暗淡的辉光透过窗棂印到了地面上,与灰色的地面化为一体,原就静寂的屋内更是沉默三分,像是在怪物的腹中一般,随时都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她呆坐片刻,然后又倒了下去,再没能入睡。
早上起来,勉强用了点早膳,卫蓁仍是一副恹恹的样子,素来叽叽喳喳地红袖也安静了下来,屋内的气氛仿佛凝滞了。
绿荷安慰了几句,不见好转,便强拉着她要去花园转转。
一路上不断夸赞昨日的玻璃花房是何等惊人,宾客们又是如何赞美她的云云。
说罢,扭头一看,卫蓁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苦恼于该如何为公主解忧时,身后有人叫道:“嫂嫂?”
卫蓁不觉,还在低着头往前走,绿荷小声提醒了她一声,卫蓁转身一看——
不远处正是燕景行。
他身着乌色翻领窄袖长袍,腰束蹀躞带,臂弯夹着一方红漆木盒,一副要出门的打扮,像是路上见着卫蓁了,随之上来打个招呼。
见着是他,卫蓁上前几步,“昨日……”
燕景行了然,“大哥去处理了,不用担心。”
“严重吗?”
“两个村子没了,一个副官正好路过,没能活下来……”
燕景行据实以告,但看她神色不太对,便宽慰道:“相较往年,这个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大哥去副官家里了,不日就会回来,还有什么嫂嫂等大哥回来再问吧。”
卫蓁心里只有一个大致的想法,到底如何她还没想好,此时暂且随着心走。
“副官家里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燕景行看了眼怀里的木匣,很快就同意了。
“我正好要去送东西,一起吧。”
通知下人备好马车,卫蓁去了前院,绿荷匆匆回房拿了把伞。
今日天气阴沉,彤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眼下要出远门,总得准备好才是。
府前,燕景行站在一匹白马旁,显然是不跟他们一起乘车的。
终于启程,燕景行策马在前带路,郑远驾车在后面跟着。
马车摇摇晃晃的,各种纷杂的念头在卫蓁脑中缠做一团,明明只需一个线头便能解开,却怎么也寻不着。
不知过了几时,颠簸终于停了。
下车的时候,绿荷抬头望了一眼,天阴得更厉害了。
卫蓁从车上下来,不用燕景行指摘,一眼便能从连立的屋宇中识得副官家所在的那一户。
无他,燕景云正与一眼睛通红的妇人站在门口说话。
见他们到了,他直直走来,经过燕景行时丢下一句话,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卫蓁旁边擦身而过,像是没看到她似的。
哪料,不过一步,右腕传来的热度与拉力就促使他停下脚步。
“我们谈谈。”
卫蓁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