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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百官正和自己的家眷预备出宫,乌泱泱一群人排着队在宫门前等候禁卫军查阅身份。闲聊之际,皇城内宗庙佛堂方向隐约传来钟声,官员们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另有宫人在皇城中奔走相告,哭喊道:
“皇上——驾崩了——”
四下震惊,闻言皆跪。
德昌三十三年正月初一,皇帝不豫,亥末崩于永昌殿,寿五十有二;遗诏传帝位于太子顺,另任兵部尚书冯添、翰林学士朱敬凯等作辅臣,官升一阶。顺即皇帝位后,评先帝乃定四海之君,虽曾流放宗亲削减族子弟权势,有失仁孝,但在位时开拓疆土传德义,平衡各业保民生,重贤才纳谏言,为万民谋福祉,使诸国臣服,功大于过。故为先帝谥号德昌圣皇帝,庙号太宗。
初逢新岁而帝崩,各地为庆贺新年而高挂的红绸被连夜撤下换为白缎,热闹的过年气氛一下子变得庄严肃穆,国丧在前,朝廷明令规定民间不得举行喜乐活动,年间其余走访可如期进行,但不得穿红戴绿,否则视为对先帝不敬;待丧期过后,恢复如常。
皇城之内,正操办丧礼。初三日,天微微亮,新帝召诸王进宫吊唁,卯正时分,新帝与诸王于承明殿共进早膳,除内侍总管章公公及诸王亲信外,其余人不得进殿打扰。
“皇叔父,您不要太过伤心了,当心身子。”
原来老王爷东方宪以及魏夫人也来了宫中,怕被人认出,特意换成下属扮相混进殿里。驾崩是大事,东方顺一片孝心,希望亲人家眷都能齐聚一堂,故秘密召见,希望能舒缓众人哀伤情绪。
“多谢皇上关心,老臣并无大碍。”老王爷长叹一口气,说道:“只是回想起太宗皇帝在时场景,仍旧悲痛……”
席中之人,皆是亲眷,人人一身素服,神情落寞。就连年纪尚幼的魏王东方循也像是明白到了现今经历的事情,往日他总会活蹦乱跳想到处玩耍,今天倒是安静非常。
“父皇驾崩时,亲人子女皆在左右,想说的话都说了,想做的事也做了,他没有遗憾,也算善终……”东方顺望着桌上的玲珑珍果出神,先皇帝走的那一刻,他还历历在目。初一那日,宫人回禀皇帝不好了的时候,他和众弟妹火速赶往永昌殿。殿中,东方宪和魏夫人正陪在皇帝身侧,也是他们看出了皇帝的不妥,特意派宫人到前面禀报。皇帝殡天前,把身边人看了一遍又一遍,正巧这时宫中烟火燃起,轰隆几声,烟火在空中闪耀绽放,煞是好看。皇帝还扭头去看了那烟火一眼,边看边笑,说‘又过一年了’。
那便是他最后的一句话。
第194章爆炸椒
祖例规定,帝崩朝臣服丧二十七日,紧接着就是新皇登基大典,事情重要,不容耽误。故因新岁而从各地赶来朝贺的诸王诸侯只能留在京都不得返回封地,眼看得有一个多月留在此处,各人都忙着遣派下属通信地方事务,一时之间京都城内信件往来繁密,其景罕有。
京都城的主干道上,此刻正有一辆马车匆忙行进,因街上来往的人不算太多,故而走得还顺畅。这车装饰朴素,前头驾车之人也只是布衣装扮,近日都中南来北往的车子太多了,故而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今儿还是有些冷的,还好让你带上手套。”马车内,是清一色的女儿家,有两人坐中间互相倚靠,另外两人守在座下左右对望,神情严肃,衣着皆是一身素缟。
“在齐国更冷,但也未曾冻着我,京都城的这点风算什么?”说话的人正是东方稚与苏许。这段时间虽是服丧,但因都中官员王侯众多,故各人都有轮流回府的机会,一群人休息时,自有另一群养精蓄锐后的人接替。东方稚知苏许想与家人见面,见昨日刚守完灵能得一日空闲,便特意带上苏许、两个丫头及雚疏出门,打算往相府走一趟,好解苏许思亲之情。
“小姐,您还是乖乖把手套戴着吧,不然您要是病了,王爷不能说您,她又得给我们气受……”南七在嘴边嘀嘀咕咕,小眼睛瞄了一下两位主子,见东方稚正斜眼望着自己,忙假装看天。
坐南七对面的鹦儿见状,只是莞尔,顾忌国丧,未敢肆意嬉笑。
马车一路行至相府门前,府内未开正门,只开了旁侧角门,为防惹人耳目。早有府内小厮在角门迎接,见人来了,忙跟上前去,行了跪拜之礼。
“小的参见齐王殿下,参见齐王妃。”
“起来吧。”东方稚自下了马车见到外人,她就像是换了一张脸。温柔可爱的小姑娘一下子变得冷酷起来,对着底下人冷声冷语的,倒不像难应付,只是满脸寡淡,无欲无求,看着就不太好接近。
苏许在旁边悄悄歪头看她,扯了一下东方稚的衣袖让她看自己。
“嗯?”她的阿稚果然神奇般又变了一张脸,回到温柔的样子了。
“无事,只是觉得王爷今日特别,故多看了两眼。”苏许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拉过东方稚的手在袖中攥紧。东方稚不解其意想问个究竟,但苏许只是拉着她走进相府,一路直奔,然后趁无人时对她一笑,如同小雀啄食一般亲了一下东方稚的脸。
她的王妃,今日真怪。
东方稚摸了摸自己的脸,害羞了。
相府主殿的正厅门前,苏定国正双手揣袖地在那里来回踱步,时而抬头看向廊下有无引路小厮回来,时而低头盯着地上的几株野草发呆,不知道在思虑着什么。约摸一盏茶工夫,几道脚步声正慢慢靠近,可苏定国还在这边望屋檐出神呢。旁边的丫头看不过去了,忙小声提醒他道:老爷,王爷和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