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小郭见黎旭来了,忙站起身“黎队,董忠杰已经脱离危险了。”
黎旭并不担心,当着医生的面把手指粗细的小药瓶给吞了,还是瓶口光滑的小药瓶,能有什么危险
他把带来的炒面递给小郭“你先去吃饭,我跟邹卓盯着。”
小郭挠挠头“黎队,这次是我冲动了,我就是想着将功赎罪,又听邹卓说他很可疑,就多问了几句,哪想到他就吞玻璃了”
小郭的处罚还没下来,黎旭又缺人用,让小郭跟冯娇来了医院一趟,哪想到就出了事。
黎旭道“是我的错,本来就不该派你过来。行了,吃完饭先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到局里再说。”
小郭一听就知道不妙,想让邹卓帮着求情,邹卓却冲他挤眼睛,表示现在不方便。
小郭苦着脸问“黎队,我不会被停职吧”
“你说呢先回去反省反省你为什么连嫌疑人都认不出来,再写一份检讨单独交给我。”
小郭在写检讨时发现自己一直在针对顾平安,难免含糊其词,心里真实想法肯定不能写出来,难不成黎队连这都能看出来
小郭拎着饭悻悻走了。
董忠杰趁医生给他上药时吞了小药瓶,以药瓶的体积跟材质,其实最稳妥的方法是等着他自动排出,可开发区的医生见警察很着急,就很热心地通过胃镜取出了异物。
做完手术的年轻医生兴冲冲地跟黎队说“警察同志,东西已经取出来了,病人没什么大碍,已经转去了加护病房。我看他嗓子其实也没什么,可能还是轻生心理的影响,刚才也能简单说两句。不过你们一定要注意分寸,别刺激他,家人全都惨死,他是真不想活了。还是建议你们帮他找一位心理医生,要不然以后盯不住,肯定还会走绝路。”
黎旭谢过他,进了加护病房。
董忠杰躺在病床上,本就瘦削的脸一天内瘦了一大圈,脖子上的勒痕触目惊心,更显得可怜。
所有人都很同情他,觉得他太惨了。
就去值了个夜班,一家子全没了,确实惨他两次自杀,看起来像是意志坚定地不想活着了。
黎旭已经查过他的夜班记录,没发现异常,董忠杰是车间主任,晚上还开了个小会,到凌晨休班时一直在车间里,休班后就去宿舍躺了会儿,要等天亮再回家。
宿舍的人也能帮他作证,总之不在场证据很充分,没有任何动机,可就是让人觉得可疑
这时他见警察又来了,马上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为为什么要救救我”
黎旭听他嗓子确实没什么问题,打算逼他多说几句,“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清。”
“我我不想活了”
“嗯,是因为我同事盘问你吗那又不是审讯,你怕什么”
“不是我我没怕可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董忠杰声音大了些也流畅了。
黎旭叹口气“我们也不是审你,主要是怕还有别的帮凶,你跟其他人结过仇吗”
董忠杰摇头“我怎么可能跟人结仇我爸我妈脾气都很好,我从小受他们教导,一向与人为善,我媳妇人也很好,就没跟人红过脸”
他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爸妈我老婆孩子全没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早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去钟燕那里订做西装,是我害死了他们,我才是罪魁祸首啊”
董忠杰只字不提被小郭盘问的事,只说自己是生无可恋才再次闹自杀,还自认罪责,说是自己害死了全家人,“反正凶手已经被你们击毙了,我要去那边找他们”
黎旭见他哭得情真意切,就问他“你跟你妻子最后一次吵架是什么时候”
“我们根本就没吵过架,不信你去问问街坊邻居,我们从来没红过脸。”
“哦可你妻子的同事说,有次在街上碰到你们,你们去同一个地方,但两人隔着两米远,互相不交流,有这回事吗”
董忠杰愣住,好像在努力回忆中,最终却道“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有时候也闹别扭,但夫妻嘛,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我说没吵过架是说没大吵过,没有什么矛盾。有时候我生吃了大蒜,她嫌弃臭,就会离我远点。我抽烟,她也会嫌弃我,这总不能也算吵架吧”
他越说越激动“是谁说的我跟我媳妇有矛盾,我找他去,胡说八道非得天天手拉手地出门才叫关系好啊,我们也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可能那么黏糊,再说也不像话啊,太有伤风化,我我媳妇那么好的人”
董忠杰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不说了,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吧,等我把家里人都安葬了,就去找他们。墓地还没挑呢,人还在殡仪馆,警察同志,你放心,我不闹了,等把人埋了再说吧。至于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你们想审我就审吧,反正我一句假话都没有”
黎旭见问不出什么,带着邹卓出来,邹卓就说“他这嗓子好得也真快啊,一下午就好了”
“医生不是说了吗,可能是心理因素。”黎旭解释道。
“那就是说你不认为他有嫌疑了”邹卓不解极了,看黎队这态度也不像啊。
黎旭不置可否,“先盯着他吧”
顾平安没能在住院部找到董忠杰,正想走呢,就见二楼一个女孩靠在墙上,身子哆嗦着,捂着脸也不知是哭还是在笑。
此时已经过了医院熄灯的点,楼道里十分安静,女孩旁边那间双人病房里有人在小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