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的师傅,从他的口吻和叙述中,我能感觉到,周富贵认为他的师傅是他的恩人,不仅救了他的命,还教会了他法术,用来寻找他的姐姐。
但在我的眼中,那个邻居老头并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救了年幼的周富贵,但之后不仅不劝阻他放下对姐姐的执念,反而教会他邪门的法术,从而导致了秩序的混乱。
这个人似乎通晓阴阳之术,却不辨黑白,实在让我没什么好感。
但还没等我表达自己对他师傅的厌恶,周富贵就已经回忆起他对他的好。我只好耐心地倾听着,顺便在里面寻找他师傅的相关信息。
“本来,我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糟老头子,每天住在小房子里,偶然出来晒晒太阳。”周富贵可能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生活,嘴角带着笑意,整个人也温柔了些许。
“但当他把我从缺氧的房子里抱出来时,其实我已经不行了,都能看到自己正在和一大群鬼魂一起,桥上等着喝孟婆汤。”他皱起了眉头,那似乎是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但一道金光闪过,一股力量把我拉了回来,醒来后我就看到师傅正在看着我,而我的身上则贴满了符纸。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听到这里,我插嘴道:“所以他就教唆你召回自己姐姐的灵魂是吗?”
可能是“教唆”这个词触到了周富贵的某个神经,他突然冲我大喊道:“不是他教唆,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要不是师傅,我就永远见不到姐姐了!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理解我的感受!”
我没说话,心里还是没有好感。就算周富贵不知道招魂大法的危害,他那个厉害的师傅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想利用周富贵使鬼魂流离失所,人间不安,否则肯定会阻止他。
我想了想,问道:“你师傅姓什么?他是哪里人?”
周富贵不屑地看着我,似乎我不配知道他的姓氏。但他最后还是说了:“他和你一样,姓刘,以前我父母都喊他刘叔。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他从来没有说过。”
姓刘?是我的本家啊。会不会他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所以才想方设法来偷我们家的古籍呢?我陷入了沉思,却被周富贵的吼声打断。
“我师傅会五鬼搬运之术,可飞天遁地,他教我的东西是没有错的!错误的是你们!”周富贵还在嘶吼着,我嫌他太吵,又把他的嘴堵住了。
他“呜呜”地说不出话来,我才能够沉下心来仔细思考着他刚刚说的话。
这么看来,他的师傅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晚年时隐居在他们家隔壁。后来救出了他,又教会了他招魂大法。
这说不通啊,一个隐居的人怎么会突然让自己的徒弟用这样阴邪的法子,来扰乱鬼魂的安宁呢?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我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接着练习起自己的黑刀。经过了两天的练习,我已经可以触碰到老许分身的衣角了。想必再接着练习,总有一天我可以真正地达到老许的速度。
我一心一意地沉浸在秘法的练习中,天黑了我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张开观的到来才让我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
他站在我一边,观察着我的动作,不时叫一声好。我不好意思地擦擦汗,说道:“来啦,几点了?吃饭了么?”
他看了看手上破旧的手表,说道:“七点半了,过一会就要开始夜班了。”
我点点头,跑去外面买了个牛肉饼。想了想,我又给周富贵带了一个。接着,我就边走边吃,回到了公交总站。
张开观看到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还堵着嘴的周富贵,很是惊讶,问我道:“他怎么还在这啊?老许不把他带到阴间去受罚吗?”
我耸耸肩,表示老许把这个棘手的差事扔给我了。
我把周富贵嘴里的布条拿开,又松开了他一只手,接着把牛肉饼给他。
他仍然一脸我欠了他钱的样子,一脸不情愿地把大饼吃完了。
张开观在一边讽刺道:“吃人家的东西还摆脸色,你以为你是皇帝,我们都要伺候你?”周富贵一脸不忿,却没有反驳,反而沉默了下来。
张开观倒是来了兴致,吵着闹着就给他算了一卦。在这个过程中,本来兴致勃勃的他表情却逐渐难看,甚至最后有些铁青。
他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去了外面,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他的结局……可能不是很好…………”
我点点头,毕竟他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结局肯定不能太好啊。
但没想到张开观指的不是这个,他接着说:“他死得会很惨……而且他的至亲,也会被他所连累……”
听到这个,我才真正感到了惊讶和恐慌。周富贵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现在只有唐瑶瑶,是他的姐姐。
如果这个至亲指的是唐瑶瑶,那就太不公平了。一个人犯的错误怎么能连累到亲人身上呢?想着那么干净纯洁的女孩,最后却可能因为亲人犯的错误,从而得到了一个不好的结局,我的心里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般。
我沉默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开观安慰地表示自己算的卦也不一定准,却还是对我的心情没有半点帮助。
我没有再提这件事,也没有告诉周富贵。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我不想用任何语言来谈论它。
于是我们又喝了点水,就启动了公交车,行驶在黑夜的道路上。
周富贵被我们扔在后座上,手脚绑在了座椅上。他也很安静,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路上的人上上下下,鬼魂上上下下,我都没有感觉,只是机械地踩着离合刹车,转动着方向盘。
直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后方,周围的一切才活了过来。我才听见了鬼魂交谈的声音,路上的喇叭声,以及女孩的拐杖轻轻触碰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