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既然来了,就算抓不到孙俭的大把柄,也总得知道他卖力讨好的是谁,摸清他在州府还有什么靠山。
门关得紧,看不见就只能听。
戚遥一路贴着门听了过去,连着找了三间,屋子里要么没声,要么只有一男一女的笑声,还有就是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第四间屋子的门没关严实,戚遥贴耳听着听着门就开了,“吱呀”的一声。
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男子扒开床幔探出头来,看见她站在门口,张嘴就骂道:“哪儿来的混小子,滚出去,别打扰爷!”
戚遥只得点点头,飞快地关上了门。
她又找了几间,找到第七间时,里面的声音变得很不一样。
没有姑娘的声音,只有几个男子在说话。
有一个声音听上去像孙俭,无奈楼里实在太吵,她也不敢断定,想要听清或者瞧见点什么,还得进去才行。
戚遥直起身,看见小厮正端着酒壶往这儿来,她脑子里灵光乍现。
她朝小厮走了过去,憋出男子的声音说:“我家主子交代了,他们在议事,你们不能打扰,把酒给我吧。”
“是是是。”小厮点头哈腰,把托着酒壶的木盘递给她。
戚遥接过木盘,看了看那扇门。
如果孙俭真在里面,她这样进去,被他瞧出来就得完蛋。
戚遥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往墙角最脏的地方抹了把黑灰,再往脸上糊,把整张脸都糊得脏兮兮的。
她推开门进去,头埋得很低,只用余光扫着屋子里,见里面坐好几个人。
“既然诸位都已确认无误,那粮食的账目就放在老夫这儿,之后咱们凭这个分银子。”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道,他一脸严肃,“诸位可都摁了手印,要是有谁敢过河拆桥的话,自身也难保!”
“其实无须什么账目,我等都相信大人,大人给多少,我们便拿多少就是。”
这是孙俭的声音。
戚遥寻声看了看,孙俭坐在左面最后一个,她猜这是因为他是在场的品阶最低的。
为了能在这儿多停留上一阵,戚遥没有把酒放下就走,而是端着酒壶给他们挨个斟酒。
“少说奉承话,孙俭,除了你该得那份之外,老夫还会在知府大人那儿替你说上几句,早日提拔你为县丞。”
“多谢大人。”
“老夫就欣赏你这样识时务的人,比起那些迂腐之辈不知道强了多少!”
戚遥心里“咯噔”了一下,无奈她已经走到了男子身后,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给这个在场最厉害的人斟酒。
他面前的案桌上铺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些字。
她趁着倒酒的时候看了看,排头写的是蜀州各个县城的名字,后面紧跟着写的是拨多少石,收多少石,折损多少等字眼。
拨和收之间有着很大一截空缺,这些空缺就被归入了“折损”中。
折损这么多?
想想他们之前在说什么粮食,什么银子,还有什么账目……
再想想官府以往的做派,戚遥立马反应过来,这上面记的可能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而所谓的折损部分多半是被他们给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