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休息的时候,我颇为感概。山林旅游的次数不少,只有这次觉得氛围不对。即使上一次去拯救世界,一路上仍旧有说有笑,菜哥和小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相声,我和小刑警则在旁边做观众。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轻松。只是这一次,菜哥不变,小楚却不知道身在何处……而对于何伟来说,这一行对他来说就是种折磨。因为小惠的关系,他们经常出外野营,那是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如今却变成了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不知道对于木老板来说,这一路上是种怎样的心情。当她想到距离自己失踪多年的男朋友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内心深处的情感会是怎么样的?菜哥在身前随便一指,“这是鸭鸡山。”而后又指向山下一座破旧的土庙,“山下有座鸭鸡庙。”又指向面前一棵树,“这是一棵鸭鸡树。树上蹲着两只什么鸟?一只鸭子一只鸡。”我喘了口气,起身走到菜哥身边,“你累吗?没人听你的。”“我当然知道,我说给自己听还不行?走了这么远的路,都快到天边了,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呢。以后怎么将这段历史传承给下一代?只能告诉他们他老爸老妈去过鸡鸭山。”我故作惊讶,“老爸去过,老妈也去过?你再大点儿声就跟求婚没区别了。话说你送她的戒指她收没收?食指那个还是中指那个?章鱼图案的还是海豚的那个?”菜哥一脚踢在我小腿肚子上,“你眼睛进屎了?那是玫瑰花的图案!脑缺陷到什么程度才会把玫瑰花看成章鱼啊!”我们的吵闹引来木老板的注目,我不失时机的准备来个一贱双喷,“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队伍里不是只有佳佳一个女的,莫非你是故意说给木老板听的?”菜哥猛然一听没反应过来,两秒钟后恍然大悟,立刻爆发了,“佳佳没话说!菜爷爷我就是送了,你怎样?至于木老板……无福消受!留着你自己用吧!”我们距离木老板确实只有一个鼻子的距离,她不可能听不到。但她并没说话,依旧走自己的路,直到第二次短暂休息的时候,她才看似不经意的向我们介绍起来,“这座山在地图上没有显示,虽然山很多,却没有一座显眼的,所以完全排除在旅游景点之外。当地人称这里是归山。”“龟山?”菜哥扭着脸用手挡住阳光四处张望,“如果硬说像乌龟……倒也有几分相似。”当地人起名字其实简单,没有传说的话便会琢磨琢磨此山像什么,像狗就叫犬山,像人就叫仙山,诸如此类。但就这一大片山包,称为龟山确实有些勉强。木老板看了菜哥一眼,眼神很那个,然后淡淡开口说道,“不是乌龟的龟,是归来的归。当地有个传说,几千年之前,这一片山林中有个吃人的野兽,很多人进山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正在村民打算离开的时候,来了一位道士,他在深山之中开坛做法,而后告诉这些村民三日之后,所有失踪的人便都会归来的。”结局不用说,必然是因为所有人都确实回来了,所以为了纪念这位神仙,这座山就起名为归山了。“木大老板,你说传说中道士的那个祭坛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菜哥突发奇想——虽然好像也非常有可能。但木老板却笑了一下连连摇头,“那只是个传说,你当个笑话听听就行了。”“不过历史上的一些传说也是有现实痕迹的吧?”木老板叹口气,潜台词是“反正跟你们解释也解释不通,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们不是职业的,不懂很正常,如果因此而被人鄙视,是很让人气愤的。我有没有自视清高的向她提问一些我的专业知识——比如停尸房里的尸体该如何保存之类的?没有吧,这说明我并不欺负人。木老板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笔记本,在上面翻看了几页,“你们无非是不满意自己的参与感过少吧?这个也没办法。”她将笔记本递给我,我立刻被满眼的学术名词弄的头昏脑胀,大有第一次看父亲研究笔记时的那种混沌感,我赶紧还给她,“这东西你只能自己留着看。”木老板笑了一下,“所以我无法跟你们说明咱们的目的地在哪里,最多告诉你们,如果看到哪里有洞,咱们就有希望了。”找洞?我和菜哥相视一眼,菜哥一扭身跑到一棵老树下,“什么样的洞?多大的?什么形状?这里有个蚂蚁洞,你看看有线索没?”菜哥明显是故意的,只是想报复木老板一路上的惜言如金,而木老板言语中的潜台词也是能够解读出来的:一开始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你们都只是半吊子,说出来也没用。虽说是老板,虽说我们只能依靠她,但她的态度仍旧会惹得我们火冒三丈。她难道不懂得她目前处于弱势吗?她不怕到了目的地后我们二话不说把她给甩了?又是沉闷的两小时路程,木老板最终停在了几棵巨大的老树下面。她用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嘴角挑起一抹浅笑,“嗯,咱们到了。”到了?哪里?我赶忙四处查看,却并没有发现四周哪里有洞。不会吧……木老板的意思不会是让我们挖吧?菜哥觉得莫名其妙,“你是属GPS的吗?怎么敢这么肯定的告诉我们到了?你以前来过?”木老板本打算直接忽略菜哥,但她发现这是我们这方所有人的疑问,只好叹了口气,“看起来我不解释清楚,你们会一直这样别扭下去。好吧,我就尽量说得简单些,但是我不保证以你们的常识听不听的懂。”“从你给我的那段文字看来,这一带在一千年前并没有这么荒凉,虽然不可能是大都市,但起码还是会有散户居住的,比如说猎户。一路走过来,你们应该也发现了,这一带有很多的旧庙,只是这些土庙的规模不等,有一些比较正规,而有的却是简陋的土地庙。土地庙,顾名思义,就是祭奉土地公的。但土地公的神位不大,所以大多数土地庙都不太正规。但是……”听到这里,我便猜到了木老板“但是”后面的内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遇到的庙宇已经再没有土地庙了,都是一些相对正规的土庙,这可能说明,很久以前,住在这一带的人并不信奉土地公,而是某个其它的神佛。“常家所信奉的是一种长有翅膀的狐狸,毛色雪白,直立行走,他们称这种神兽为‘偈’。这一带的庙宇中大多数供奉的都是偈,说明这里曾经是常家的地盘。”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我记得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怪的神像时,我还暗自嘲笑古代人的审美观,真是什么样的神都敢拜。现在满山遍野都是这种神,反而觉得麻木了。但我心里还是不舒坦——明明可以早一点儿跟我们说明啊!木老板抬头看着眼前这几棵古树,“你们抬头看看,这就是‘袭门’。”菜哥明显愣了一下——西门?“劳驾问一句,有‘庆’吗?旁边这棵是不是叫‘潘金莲’啊?”菜哥这小子……我很想笑,但由于距离木老板太近,我强迫自己忍住了。不过菜哥就是这副德性,他其实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反抗——牛B什么,跟我们说这么专业的词汇,谁听的懂?如果木老板不换成通俗版解释一遍,菜哥会一直这么搞下去。木老板的态度有些恶劣,我以为她会直接无视掉菜哥的无理取闹,但她似乎不能容忍别人对这些“常识”如此误解,所以最终还是解答了,“祭祀中一种象征性的道具,你就当作门神来理解吧。”“……你早说啊!还至于喊什么‘西门’,你喊声‘门神’我们大家不是都理解了?”我抬头看看这几棵高大的古树,实在说不出这都是什么种类。但树下只有岩石和土地,“这里距离入口还有多远?”木老板看了我一眼,“这就是入口。”哦?哦?哦……我最后一个“哦”字还没叨念完,竟看见木老板身手敏捷的爬到了古树上。她站在枝丫上,虽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却能分辨出她语气中的丝丝欣喜与激动,“入口就在树上,你们爬上来就看到了。”又爬树?我一下子沮丧起来,眉毛都快皱到人中了,“不会吧……难道当年那些祭祀的,不会爬树还进不去了?”“是啊。”我身后的何伟快走两步来到我身边,但他却没有顾及我,只是抬着头去看木老板,一手指着我们身后的一块矮岩,“那里也有一个洞,我以为那个才是入口,正打算告诉你们呢。”我扭头看的时候,木老板已经“噌”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她快步走过去,扒开草丛,露出了下面一个半米左右的土洞。不需要木老板说什么,我已然先将这个“入口”给否定了,堂堂“常氏”祭祀场,入口会建的像个狗洞?不说多么宏伟壮观,起码也要让人能直着腰走进去吧?果然,木老板趴在洞口仔细看过,终于直起身,掸掉身上的土,重新走到树下,“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窝,正经的通路还是树上那条,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