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末,楚国西南边疆的附属国乌雍使团入京。
楚国西北边境是未曾臣服于楚国的拓族,拓人好战,屡犯楚国边境,所以楚国西北一带多战事。
但西南乌雍已向楚称臣多年。
所以此次乌雍使团前来,照例是向楚国皇纳贡朝拜的。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为使团领头的是乌雍王第二子耶律佔。
既然使团有乌雍王的次子在内,楚国皇也不好像往常那样随意接见,便设宴款待了一番。
宴上,耶律佔看清茯月的容貌时,对她说了一句乌雍话。
茯月虽然听不懂耶律佔那句话的意思,但从耶律佔那一瞬间的眼神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卫霖的手瞬间紧握成拳,一个锐利的眼刀向耶律佔扫去。
许是没想到宴上还有人能听得懂这句乌雍话,看到卫霖眼神的一瞬间,耶律佔有些心虚地将自已得意的神色收敛了些。
但耶律佔收敛了,卫霖没打算就这样轻巧地揭过去。
卫霖起身,端起酒盏向耶律佔扬了扬,面上一副敬酒的做派,唇角却是冷笑。
“乌雍使团一路辛苦,不过既然已入楚国地界,想来还是说汉话的好。不过想来二王子第一次来大楚朝拜忘了为人臣属的规矩,也无伤大雅。”
楚国皇方才也听见了那句乌雍话,心里已经不爽。但他暗自思量,若那是句夸赞的话,他擅自出言,岂非失了大国皇帝的气度。
但如今既然卫霖开了这个头,他也刚好顺势道:
“朕记得乌雍使团入楚前都要学汉话,今日既然是在朝拜期间,乌雍话便不要再让朕听见了。”
耶律佔在乌雍那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刚来楚国,锐气就在三言两语间被一挫再挫。
楚国皇帝和向他敬酒的那个小子,实在可恶。
然而他心里再恨,现在也只得端起酒杯将气和酒水一同咽下。
只是在他放下酒杯的那一瞬间,一抹阴恻恻的笑从他唇角流逝。
快了,再过几月,等乌雍的草长起来,战马有了粮食。
向人俯首称臣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酒过三巡,茯月借口更衣悄悄溜到梅园透气。
那些乌雍人举止太过粗俗,他们桌上的酒水油汁被琉璃灯的光一照都能反光了。
她实在是倒胃口。
只不过她只在梅园小亭中坐了片刻,就听到有人踏雪而来。
茯月转过身看去,卫霖红衣白氅,自盛放的红梅中向他走过来。
茯月感觉自已的五感都得到了净化与升华。
卫霖也是一样。
他瞧见茯月坐在小亭中,两手乖乖托着个个毛茸茸的手炉,身上那件红色狐裘披风衬得小脸雪白,像个玉团子一样。
方才他听见污糟话的阴郁也被一扫而光。
“卫霖,方才那句乌雍话,你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