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荀子。
林织羽盯着韩非:“臣不解大王之意。”
“韩非恣肆。大卜问我发乎本心与否,于是想求大卜,不妨反问自己一二,”韩非迎上他的目光,也不再客气,“林织羽,俗欲过甚,已于天远矣。”
你满口天理性命,可曾反求诸己,想一想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来?是天意吗?
林织羽沉默下来。
不是。
她昔日许诺要带他看一看真实鲜活的人间。
他想来求她践诺。
“事神者,不言伪事,不动世心,”韩非道,“大卜反二,该当如何?”
凡心已动,却又以言相掩,你还能做事神者吗?
此话一出,几人都反应过来。沉平莛打量林织羽片刻,而薛预泽轻轻扯了一下陈碧渠,低声道:“情敌啊?”
陈碧渠苦笑了一下。
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许久,林织羽出声:“然。”
韩非颔首。
“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林织羽垂眸,“天之罪我,理所应当。”
他认罪,为自己的动心。
韩非呼吸有些不稳,闭上眼缓了缓,才慢慢道:“不怕求不得吗?”
偷得新生来寻她,若是求之不得,又该如何?
这次林织羽回得很快:“情愿心甘,堇茶如饴。”
他本身也没想能求到她的回应,不过是想再看一看她。
再看一看,他在世间看清的第一个人。
韩非不说话了。
沉默再次蔓延开来,片刻后,薛预泽含笑开口:“太师手底下就是夫人准备的礼物吧,能不能拆开给我们看看?”
韩非闻言,低头看着手下的大盒子,点了下头,准备拆开。
“您稍等,”陈碧渠迎上来,“封面有夫人的寄语。”
是那十六个字。
“天保定尔,受岁百禄。诒尔多福……”韩非念出来,缓缓打开盒子,“月恒——日升。”
看到里面的东西,他呼吸一滞。
“字字是夫人手抄,抄了很久,”陈碧渠解释,“不能亲手赠予太师,夫人想来也很遗憾。”
那是整二十卷王先慎编撰的《韩非子集解》手抄竖排本,连纸张装帧的手法都是熟悉的,他亲手教给她的那种。
看清题目,意识到这份礼物的分量,沉平莛都有些惊讶:“这是真费心了。”
薛预泽拿起手机拍了一下,说得坦然:“好羡慕太师!”
韩非眼眶有点发涨,不想太失态,连忙把盖子扣上去,问陈碧渠:“我现在可以过去看看吗?”
陈碧渠直接站起来:“我送您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