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飞驰着穿过暴雨中的城市,连续冲过红灯路口,奔向城市中心的医院。
暴雨宣泄,雷声轰鸣,昭示着凌安楠并不平静的心情。凌安楠不懂,上天为什么要夺走他身边的一切,十五年前夺走了他的父母,就算是场意外,凌安楠也认命了。
这一次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是谋杀,自己就快查出来了,已经查出来了,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捉弄自己,为什么不给自己挽回的机会。
凌安楠坐在车里,用力的捏着手把,身体不住的颤抖,双眼通红。阴霾的过去,如同返潮的海洋一般席卷上来,又一次啃噬着凌安楠的血肉。
卫晨浩死死的盯着前方,在车道上飞驰,不敢转头看凌安楠,他明显感受到从凌安楠身上传来的死寂的气息,冰冷,阴暗,像漂泊在无望的大海中,已经失去逃离的勇气。
暴雨不止阻挡了街边的行人,还堵住了进去医院的车道,透过车窗上的水柱,前面是整整一列焦急等待进入停车场的车辆,车后刹车的红灯如同血色,是那么的刺眼。
凌安楠见车辆停止了行驶,毫不犹豫的便推开了车门冲进雨里。雨水无情的浸湿了凌安楠的衣衫,却丝毫没有浇灭凌安楠心中的悲愤。
一路狂奔到手术室门口,只见牧文羽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靠在手术室门外的墙上,见到凌安楠的到来,缓慢的迎了上来。
凌安楠急促的发问到:“怎么回事,文羽,怎么突然就下病危通知书了,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牧文羽双眼透着悲痛,有些六神无主,“我也不知道,本来也好好的,晚上突然就开始全身抽搐,血压降低,在病房里的时候心跳就突然停止了。”
牧文羽无法在继续讲述下去,伏在身边女人的身上开始哭泣。
凌安楠才将注意力转到眼前他不认识的这个女人身上,和牧文羽一样,典型的美人胚子,皓齿明眸,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神情很是温和,注视着她时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冷静下来。
女人见牧文羽情绪几乎失控,便开口替她解释到,“我是文羽和政阳的朋友,我叫沈冰,晚上我过来看看政阳,顺便来陪陪文羽。”
“刚才一个小时之前,政阳突然情况很不稳定,在病房里就停止了心跳,医生进病房进行了心脏复苏,好在最后恢复跳动,但是医生说情况不乐观,必须马上进行手术,现在李凡主任在里面为政阳进行手术。”
凌安楠跌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膝间,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通知秦叔叔张阿姨了吗?要不要去接他们?”
沈冰轻轻搂着牧文羽,以防牧文羽突然腿软跌倒在地,见凌安楠问道秦政阳的父母,“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叔叔阿姨正坐着出租车赶过来。”
过了半晌,楼道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安楠回过头,看见秦叔叔张阿姨,还有档案里的那个人牧文羽的父亲,牧宏,三人一起向手术室门口奔走过来。
凌安楠站起身,艰难的开口道:“叔叔阿姨,你们来啦,政阳正在里面手术。”
张兰紧紧地握住凌安楠的手,死死地盯住凌安楠的眼睛,让凌安楠有些不敢面对,“安楠,你告诉阿姨,医生有没有说怎么会突然就进手术室了呢,阿姨才看完政阳还没到家呢,刚才都没事啊,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进去了呢。”
凌安楠轻拍着张兰的背,替张兰舒缓着呼吸,“阿姨,你先别急,我们先坐下来,现在李凡主任正在里面为政阳进行手术,会没事的,您先别急。”
“哐镗”一片寂静中,手术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位身穿手术服的医生从门内走出。
走出来的正是神经外科主任李凡,李凡摘下口罩,说:“老秦,张兰,老牧,我就不跟你们兜圈子了,情况我就直说了吧。政阳这孩子情况不太好啊,上次跌倒创伤位置附近的脑皮质浅层大量出血,这次出血范围较大,属于是动脉性出血,我们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张兰霎时便瘫倒在凌安楠身上,秦刚大步上前双手扶住李凡的肩膀,悲切的说道,“老李啊,政阳这个孩子你可是看着他工作了这么多年啊,你一定要救救他。”
李凡点点头,神情严肃地说,“会的,老秦,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他的。不过,老秦啊,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不得不下病危通知书了,一会儿护士会拿来,你和张兰得签一下。”
秦刚身子摇晃了一下,艰难的点下了头,说“好,我签。”
“你放手去救就好,我们有心理准备了。”
李凡安慰的拍了拍秦刚的手臂,转身便走回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所有人都呆住了,病危通知书,就是鬼门关的前哨站。
凌安楠扶着张兰在椅子上坐下,牧文羽埋在沈冰的肩膀处不停的抽泣着,秦刚和牧宏两人背着手不停的在短短的几米通道内来回的踱步。
卫晨浩好不容易挤进停车场找到了停车位,悄然地坐到了凌安楠的身边。他清楚地知道,在这种时候,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一起沉默,安静的等待着最后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