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两个字问出口,段毅自己都感觉心酸。
一个自小就被扔进山里尼姑庵中的孩子……
纵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可段毅是经历过战乱的。
这种从小就没有家庭,没有父母亲人看护的孩子,能平安长大,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这里纵然行知还没有说,可他心里却是已经有数的。
他紧紧拉住行知的手,满心以为这孩子会向他诉苦。
却不料,行知却只是笑着道:“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段毅愣住,连带着叶昭英都不由深凝了行知一眼。
就听行知道:“净慈庵里的生活虽然清苦了一些,但是庵里的师太们都很照顾我。”
“庵堂虽然是在深山之中,但三不五时的,也有经过的行商,和天都城中的达官贵人们,好心做善事,送一些蔬果和米粮到庵中。”
“每到换季的时候,偶尔运气好,也会有好心的施主给我们送来一些他们穿不上的旧衣裳。”
“那些衣裳可都是好料子,缝缝改改,一套大人穿过的旧衣,甚至能裁出好几套小衣服给我们穿。”
“我这些年,没挨过冻,没挨过饿,也没什么人欺负我。庵里有一些曾经上过家中私学的师太,还会在空闲的时候教我们读读书,写写字。”
行知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神色温和而平静。
“之前义母刚带我回侯府的时候,还关心过我的功课。我当着义母的面写过几个字,义母还夸我,说我写字的基本功很扎实,其实这都是这些年庵里的师太教我的。”
“您不要伤心啊。”
明明他都是挑拣了好的来说,可眼看着他越说,段毅的眼睛竟然越来越红了,行知顿时就慌了。
他一边笨拙地拉起自己的衣袖想要去帮段毅擦眼睛,一边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叶昭英和叶溪知。
“义父,妹妹,我……我嘴笨。你们快帮我劝劝段大将军,让他别伤心了。”
“他身上本来就有伤,年纪又大了,我怕他再这样伤心会伤了身子。”
“他这不是伤心,他这是心疼。”
叶昭英道:“想想,本该如珠似宝被捧在掌心里的大孙子,竟然在外面儿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偏偏还一句抱怨的话都不说,太懂事了,他可不得自己心疼吗?”
叶昭英语气轻松地调侃着的同时,伸手拍了拍段毅的背。
“段叔,你看看,这孩子多关心你,你也真得自己悠着点,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
“你看,行知第一次见到你,都看出你年纪大,身上受的伤还不轻,指不定受个什么刺激,你这身体就又得出岔子。”
“他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你这么老大一个人,都能当人爷爷了,你自己心里还能没点儿数吗?”
“不说别的,行知这孩子能再出现在你面前,这就是造化,是缘分。你就当是为了行知,为了再多陪这孩子几年,你也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
叶昭英最后这一句话,着实是说到了段毅的心坎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