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甚是想避开他的人,可是尚楚之还是遇见了。她还没理清楚,妨碍了别人的婚姻怎么做才是对的,就遇上了他。
也好,终归是要说清楚的。
尚楚之淡淡抬眸,看茶岔开了话题,她不想告诉他,佛经是她静心的手段。谈论他的前缘,她却需要静心,这是何道理?
于是,她同周宁彧闲聊,终于拐了好几个弯后,说起了孟柳氏。
听到这里,素来聪明的周宁彧,原本只是怀疑她心神不定的原因,如今已了然并且终于忍不住了,“阿楚,你是听到了什么谣言吗?”
他不是不懂得,从他述职在京后,不少朝中人员蠢蠢欲动的想给他塞人,无论是房中,抑或身旁。
尚楚之愣了愣,她这两年疏于同京城贵妇交流,也就冷了去留意各方信息的心。她看着宁彧的慌张,“原来你们的确有情,左右我不会阻拦。”她很坚定地对视:“周宁彧,或许我不小心碍了你们的姻缘,那就许我一份放妻书吧。”
她不是没有看见周宁彧握紧的拳头,也不是没有瞧见他的脸色难看。只是早了断,早脱身,她也不过想脱离这样的境地。
头一次胆大的说出这样的话,尚楚之自己也是心惊肉跳。甚至,她没想过,和离后,她此生安度的地方或许便只有尼姑庵了。父亲会是怎么样的震怒,母亲会不会为她淌个泪水,她也全然没有顾及。
她倚着栏杆看盛开的梅花,回想周宁彧拂袖而去前说的那句:“阿楚,就算不喜欢我,你也不要把推出去好吗?”他的神情有些委屈。
再下笔时,楚之的字迹已不堪看,揉成一团,于是放空自己看看这一树梅花。
桃花还没到开花的时节呢。
气走了周宁彧,尚楚之觉得寡坐也无趣味,进了里屋,翻出了画笔勾画一些花样子。没一会儿也就丢开了手。楚之有些烦躁,似乎总是不能静下心来做事。
红袖送来赤豆桂花酒酿小元宵时,闻得楚之抱怨:“今日元宵也不甜。”绿意甚是诧异道:“姑娘平时也没这么爱吃甜食,今天怎么口味大变?”楚之舀着圆子自知有愧,也就不言语了,只嘟囔:“今日偏爱吃甜的。”
红袖、绿意捂嘴笑了:“姑娘最近倒是越发爱娇了。”
这两三天,两人也冷冷的,都不曾见过对方。
尚楚之懒怠了两天。今晨错开和宁彧的用膳时间,才出房门就收到孟佳期的笺子,她翻来覆去地看笺子。往书房里寻出了时兴的花笺,尚楚之略加思忖,回了几句,顺便邀她三月三来府赏桃花,试新茶。提了笔又顺便多写了几张,请三姐、六姐一起过府叙旧。
林嬷嬷冷眼瞅了些日子,同人合计后往房里伺候楚之。旁敲侧击一番了,也不是很了解情况,倒也没敢用力劝,只一味拉扯不应该让少爷总睡书房,又似有若无地提起之前给的书。
尚楚之支支吾吾地言左右而顾其他,不敢接那本书的话茬。嬷嬷前脚踏出房门,尚楚之马上从枕下挖出那本封面是绣花锦布制的,似乎挺有厚度的。
她把书抱在怀里,掀了床褥预备放进去,又觉不妥,整了整被褥。藏着书启了衣橱的小柜,用帛布裹了,手忙脚乱地放进去。楚之还未放好,就听到周宁彧的声音:“阿楚,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尚楚之吓得脸色有点儿惨白,周宁彧怎么来得这么巧。她的书滑了下去,不顾形象地蹲下将书籍藏在了裙裾之下。才一会儿的功夫,周宁彧也进入了换衣间。尚楚之抬头望着他,面如死灰。周宁彧手里拿着包裹,目不斜视地盯着楚之。
尚楚之全身僵硬,连用力呼吸都不敢,为了打破境下的拘谨,不得已地开口:“今日不用忙公务吗?”看着周宁彧走向自己,将包裹塞进怀里,然后伸出手预备把自己抱起来:“阿楚不舒服?”
这种时刻,楚之一点儿都不敢犹豫地格开了他的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周宁彧操着手:“那阿楚为何蹲在这里?”
“脚麻了,脚麻了。”尚楚之登时脱口而出,看着眼前的人狐疑地看着自己,又补充了一句:“等会儿就好了。这是什么?”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包裹。
小聪明还没被接受,被人一把抱起,帛布裹着的书不意外地落了出来,尚楚之一头埋进手里的包裹下,闭目不愿意承认这会儿的沉默来自于自己不合时宜地“收拾”。没有等来多余的问候,让她想欢呼一下,稳稳坐在床上时,她想还好,这脸不算丢得太过。